以文爸爸讨厌艺人的程度,肯定会反对他们交往,说不定还会以此為由,逼她出国留学。
接著,又是一通电话,只是这次没人抢著接。夏妍虽然是个孩子,却也敏锐地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至於志雄与太妍更不用说。
数分鐘后,李东律才说是文妈妈打来的,让他们现在赶快回去,还说文爸爸非常生气,事态已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让志雄他们先待在家裡,他就和彩元急忙出了门,赶往清潭洞的文家。
他曾多次进出文家这个大门。
第一次,心情很紧张,次数慢慢增加后,与这家人建立较亲密的关係,之后紧张情绪才消失不见。
可这一次,他不但紧张,脚步还很沉重。
他知道,以文爸爸的个性,说不定会烙下狠话,到时,他和彩元的结局会怎麼样,无法预料。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文妈妈,她只是安慰他们,也没有想出什麼好办法。
进了客厅,文爸爸正专注地看著笔电萤幕,眉头皱地紧紧的。电视已经关掉,气氛凝重没有人说话,只好由李东律来打破这吓人的静默。
“文叔,我和小元回来了。”他照著以往的口气说道。
文爸爸只是动了动手指,操作触碰面板,没有其他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文爸爸的反应,东律猜到了一些,可没想到态度会这麼坚决,他心底嘆了口气。
“爸,就算你反对,我们一样会交往。”文彩元和她父亲一样,性子一来,什麼都管不著。
文妈妈赶紧将女儿拉进厨房,让她帮忙切水果,以免事态扩大。
客厅只剩两人,这时,文爸爸才停下手边的事,抬头注视眼前的这个男孩。
“坐。”文爸爸脱下眼镜,示意东律坐对面位子。
“好的,文叔。”他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对方发落。
文爸爸审视著他,从头到脚,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话。
“其实我不讨厌你,相反的,我还很欣赏你。”文爸爸的语气不像是和晚辈说话。
“文叔”男孩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这裡没有文叔,就你和我,我们两人。”他起身,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烧酒,倒酒时,才想到对方还未成年,将另一个空杯子移到旁边去。
文爸爸几口就喝完一杯,呼了口气,继续倒满,眼神已带了些微酒意。
“喝太多,文姨和小元会担心的。”见他喝得这麼急,李东律连忙劝道。
“很奇怪,只有这样,我才能说出心裡的话。”说完,又喝了一口,只是这次的量,少了许多。
之后,几乎都是文爸爸在说话,叙述一些过去的事,李东律只是默默地听著。
“我们曾经搬过一次家,那时候,她才读国小,因為忙著工作,我都不知道她曾受同学欺负。我对她有亏欠。”
“她模样像妈妈,可性子却像我,固执脾气硬的很。”
“她喜欢画画,也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好像陷入自己的回忆,说得兴起,几分鐘后,才意识到都是自己在说话。
“早上,我收到了一封信。”文爸爸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件,“你先看内容有没有错。”
李东律拿过来看,是封匿名的信件,只有收信人的姓名。他打开信封,拿出裡头的信纸,很快地看过一遍,脸色开始难看。
“其他事我都不管,我只问你一件,心臟的事,是真的吗?”这封信是针对东律的,内容全是他的经歷,其中有混黑帮与踢假球,但因為女儿的关係,文爸爸只问他最关心的事。
李东律点头,不发一语,虽然没有当过爸妈,但他明白文爸爸的担忧。
“唉……其实你的艺人身分,我隐约有察觉到。”文爸爸嘆了口气,最近他老婆的行為太过反常,加上关注的艺人名字同样也是李东律。
“文叔”李东律想解释,却又一次被对方打断。
“彩元最近很常笑,提的都是你们的事。”说到这,文爸爸语气一转,“原本,我不反对你们继续交往,只是……这病我女儿知道吗?”
“嗯,她知道……”李东律感到很无力,有些事情是他这辈子永远无法改变的。
“难怪彩元总说你不能吃油腻的,她是真的很在乎你。”文爸爸想到过往的一些片段,每次只要这孩子来拜访,他女儿总会亲自下厨,那当下,著实让他忌妒了好一阵子。
“為了彩元的将来著想,你……你能主动和她分手吗?”文爸爸双手放在膝上,低著头说,“这是作為父亲的我,厚顏无耻的请求。”
“……”男孩脑袋一片空白,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这样的结局还是让他一阵晕眩。
“她很单纯,可也很固执,一开始可能会很难受,但……我相信一切会变好的。”文爸爸在遇上文妈妈之前,也曾谈过几次恋爱,他知道时间能抚平伤口。
男孩想要回答“能”,却发现这个字好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无法轻易说出口。
“我我好爱她。”他实在无法想像,失去她,他会变成什麼模样。
“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你很有才华,可以有其他梦想与追求。如果你是真爱她,那就应该放她走。”文爸爸不知道原来他可以变得这麼残忍,為了女儿……
男孩忿忿不平,可是他偏偏无法反驳。拿起一旁的空酒杯,他自己倒一杯,灌了一大口。烧酒彷彿有温度一般,灼伤了他的喉咙,苦味涩味参杂在一块儿。
他想喝醉,可偏偏意识很清楚,他的人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女友的父亲,那人反对他们交往。
“可以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吗?”李东律抬起头,眼睛佈满红丝。早在两年前,养母过世后,他就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现在还是一样。
文爸爸点了点头,起身时,身体微微晃了晃,稳住后,才一步一步走向厨房。
很快地,文彩元一个人小跑步过来,她以為东律说服了父亲,来的时候脸上带著笑容。
“你喝酒了?”才靠近,她就闻到一股酒味。
“文叔喝得比较多,我才喝一点点而已。”男孩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比了约一公分的距离。
“早知道喝酒能说服老爸,我就和妈妈联手灌醉他了。”女孩开心地笑道。
文妈妈以前当空姐时,常参加联谊派对,训练出一身好酒量。
“呵呵。”李东律一脸傻笑,注视著眼前美丽的容顏,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耳朵与长髮,想要一笔一笔的,刻划在他的心底。
“你的眼睛好红,怎麼了?”女孩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没事,陪我喝点酒。”他牵起她的手,眼神既深情又温柔。
“不行,你不能喝酒的。”她劝道。
“半杯,半杯就好了。”现在他需要酒精,需要麻醉自己。
“唉,知道了。”说完,文彩元帮两人倒了酒,不过都只倒了四分之一杯。
“乾。”李东律举杯示意。
“喔,乾。”文彩元笑了,跟著举杯。
喝完那几口酒,两人漫步在清潭洞的街头,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街道上,唯有路灯所散发的朦朧黄光。那景象美极了。
彩元的手很冰,他的手很暖,两只手紧紧握著,谁也不想放开。
在一处公园裡,两人停下休息,长椅上,两人依偎著,藉彼此的体温来取暖。
空中飘著雪,风有点大,鞦韆不时摇来盪去。公园的沙堆已被积雪所覆盖,几个雪人立在那,不是缺手,就是断脚,显然是某个顽童搞破坏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