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提着好几个袋子,回到了洋房,李东律还想试着说服,象是这几天辛苦妳了,还是我来做吧,或是说,女人吸了油烟会老的快,可不管他如何说,还是无法改变她的意志。
“你先去洗澡吧,说不定洗完,我就煮好了喔。”金泰希不弃不馁,决定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所以做的菜式与那天中午的一样。
李东律当然是不敢走掉,就算是死,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师姐系起围裙,然后利落地切菜,他发现她真的进步许多,至少那些菜,不再是整把整把的丢进去了。
“饭交给我煮好了。”就这样坐着等,男孩也挺过意不去。
“好啊!”说到饭,她忘了研究饭要怎么做,不过她猜想,应该步骤与先前做的差不多吧。
“妳有要配饭吃吗?”倒米之前,李东律转过头去问她。
“我应该半碗就好了。”担心身材走样,她不敢吃太多。
李东律斟酌米的量,倒进电锅,拿至洗手台开始洗米,然后师姐的一句话,差点让他又燃起逃避试吃的念头。
“原来米要先洗过喔,太棒了,我又学会一招了。”金泰希握着双拳,很是沾沾自喜,她果然很聪明,懂得如何去偷师。
等他洗完米后,金泰希又有了新发现,原来不只是要洗米,还得要记得加水,她拍着双掌,然后陷入沉思。
厨艺对她而言,就象是一门哲学艺术,需要去思考才能有所成长。
“妳不翻面吗?”见另一锅的牛肉就要烤焦,他只好主动提醒,毕竟试吃的人是他。
“对喔,差点忘了。”她想起食谱的第十二页所标注,小火烹煮数分钟要翻面一次。
过了几分钟,李东律隐约听见她在喃喃自语,他耳朵靠向前,听见的内容如下:“熟了吗?好像还没?可是颜色看起来好漂亮,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应该是可以吃了吧?”
李东律顿时恍然大悟,总算知晓静师姐住院的原由,他赶紧拿了一双竹筷过去戳一戳,然后告诉她,要再煮久一点,她倒是很听话,没有任何质疑。
又是数分钟过去,桌上一锅蔬菜汤,一盘炸牛排,还有几盘样式简单的小吃,小吃是李东律刚买回来的,他与金泰希正坐在餐桌前,开始准备享用这“可能是最后一餐”的一餐。
“好吃吗?”金泰希心里很是期待,想等他说出感想,再动筷子。
“有点太那个……”李东律先试的是蔬菜汤,虽然汤汁有点太咸,又有点太辣,但至少喝不死人。
“哪个?”金泰希开口问了一句,见他沉默不语夹了蔬菜又吃一口,然后眼睛泛起泪光,以为是太好吃缘故,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我就知道我有厨艺上的天赋,只是平常上厨房的机会太少了。”
男孩很想说出实情,他刚刚是被蔬菜的辣味给呛得说不出话来,可看她这么高兴,又不忍心泼她冷水,只好住口不说,默默为她未来的男朋友致哀。
“来,这盘你也试试。”金泰希将那盘肉也推上前去,她最喜欢吃肉了,偷偷舔着嘴唇。
“妳不先吃一口吗?”李东律想让她也品尝,试试什么是传说中的恶魔料理,开始劝说。
“不行,吃肉会容易发胖。”经纪人前阵子曾警告过她,要多注意身材。
“只是吃一口,不会发胖啦。”李东律不愿放弃,继续加强说服力道,夹起一块炸牛排,在她面前停留,“好香喔,真的好香喔,不吃妳会后悔喔。”
“可是……吃一口后,我会想再吃一口,然后就这样愈吃愈多愈吃愈多了。”金泰希不时伸出舌头,很想偷咬一口,可是又不敢,拼命忍住食物诱惑,模样十分逗趣。
几分钟后,男孩终于宣告食物诱惑失败,她的意志力实在是太强大,怎样也说服不了。
“我看你吃就好。”说完,金泰希直接用双手撑着下巴,眼神再次闪闪发光,充满着期待。
“呃,有些口渴,可以先帮我倒杯水吗?”他换采用第二种方式,那就是“拖延战术”,能拖则拖,多一秒是一秒。
“我这杯给你,还没喝过的。”她很快换过两人杯子,这个战术只拖了五秒不到,就宣告结束。
他还想接着说,可这回对方先发话了:“快点吃,都要冷掉了,冷掉就不好吃了。”
李东律只好真的吃了,嚼了几口,眼神发出晶亮,这肉居然是可以吃的,味道没有先前蔬菜锅那般五味杂陈,只是炸的时间太长,没了韧度与Q度,变得太过干,还有就是黑胡椒洒太多,口味重了些。
这回,他全部照实说了,结果就是师姐不开心了,闷头吃着买来的小吃,没有再理他。
由于长时间精神折磨,他也着实累了,扒了几口饭,与她一样,沉默不说话。
金泰希愈想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为他才做这几道菜的,却连一句称赞都没有。
“抱歉,我说话不该这么直的。”过了许久,师姐都不说话,东律才注意到她在闹情绪。
想起这几天,她陪着他熬夜,帮他准备许多笔记,还有帮他提振精神,许许多多为他做的事,让他心底尘封数月的某块地方,慢慢透入一道光线。
“我想回家了。”听了对方道歉的话,金泰希感觉泪水就要溃堤,可是她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只好拼命筑起一道道高墙。
“妳刚刚都没怎么吃,先吃吧,我去帮妳收拾。”李东律就这么离开她的视线,走至客厅,整理那些书本笔记还有一大叠为他准备的试卷。
看着这一张又一张的考卷,每个分数上头都有些可爱的鼓励话语,他才隐隐察觉到师姐对他的用心,突然发现自己对她有亏欠,不知道该如何去补偿。
另一边的厨房,金泰希拭去眼角泪水,筷子仍是动都没动,默默地发着呆,以为他会说句慰留的话,结果终究还是没有,或许是她的心还在犹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跨越七岁的姐弟恋情,真的需要不少勇气,如果他能再年长几岁就好了,这样至少,她不用在意那些世俗眼光,压力就不会这么大了。
“我这边收拾好了。”李东律将几个袋子放地上,发现桌面食物还是没怎么动,“没有胃口吗?”
“嗯,突然发现……这些东西……好像没以前的好吃。”师弟买回来的小吃,全是她自己推荐的,虽然价格低廉,却是地方著名的美食。
“妳怎么那么喜欢变来变去。”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以为师姐会很生气,然后跳起来给他重重一拳或是重重一脚,可是一段时间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生。
“我才没变……一直都没变”金泰希直视着他的双眼,表情很是倔强,这是她最大的勇敢,不敢再更靠前一步了,除非是……他也有所表示。
结果十几秒过后,是李东律将手给缩了回去。
他不知道这举动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如果知道,或许就不会这么做了,或许他连手都不会伸出来,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找她当家教,或许他就没有了这些亏欠,或许……他就不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她了。
“你知道吗?我大了你整整七岁。”金泰希只留下这句话,人就离开了这间屋子,如果那人再约她,她是否会直接拒绝,还是会心软地再见他一面。
这答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李东律没有出去送她,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站在那张椅子前伫足,透过未关上的门,看她将沉重的袋子提进后座,看她坐进车子里,看她转头回望他一眼,然后看她流下眼泪,将车子给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