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九身侧那二十几个侍卫本来见辰奂不是曲九的对手,并无出手之意,如今见辰弘又要攻上来,一个个顿时都警惕起来。
“堂而皇之在我百州盛泱对我百州镇守王之子动手,欺我京州中无人还是如何?”话音未落,屋檐上又多了二十余人,自是一脸倨傲的姬傲及他的侍卫。
双方一时剑拔弩张,辰奂明明已渐处下风,却仍在那边叫道:“不要你帮!”
“死犟!我偏要帮你!动手!”屋檐上地方狭小,又有各方的主人在场,所以双方侍卫都很自觉地纵身下楼,在楼下宽阔的柳堤上热热闹闹地打在一处了。
虽然对辰奂所言曲九下毒之事心有疑虑,但田明晟和辰弘此时心中却还是比较在意熙儿,两人心中都有着一种深刻的恐惧,害怕看到熙儿得知真相那一刻的表情。
“你要走便走,熙儿你不能带走。”田明晟平静道。
“你也配说!”少年字如冰珠,紧拉着熙儿不放。
田明晟面色又是一白。“你快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带我走?”熙儿似乎也察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揪着少年的衣袖急急地问。
“离开这里我自会告诉你!”少年低喝一声,突然纵身而起,田明晟和辰弘原以为他要沿着屋檐直接飞跃到龙栖园以外,不料他却掉转身子,一路向园内的大门飞掠而去,而熙儿竟不挣扎,跟着他同起同落,两人的轻功出自一家,行动间分外默契一致。
田明晟和辰弘紧随其后,看着熙儿配合他一起逃走的行动,又是心惊又是心痛。
眼看就要掠出龙栖园的大门,田明晟和辰弘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向前奔去,欲在他俩掠出门前将两人拦下来。
黑衣少年却在大门内的台阶下脚步渐停,抬头看向门外,辰弘和田明晟随着他的目光一起向门外看去,却见七八个和他一般打扮的黑衣少年护着一名挟着人质的少年正慢慢地退进门来。
辰弘心中一惊,因为,那被挟着的人质,竟是辰莹,而门外握着武器却投鼠忌器的人众,正是镇南王府的侍卫们。
看着那八九个虽然身负轻伤,但行动力不减的少年,辰弘心中略微焦急,这几人能从守卫森严的安平宫洲南院将辰莹挟持出来,并能全身而退,战斗能力委实不容小觑。
尽管雪嫩的脖子被锃亮的刀刃逼出了几缕血丝,身上素白的衣裙也已被少年身上的鲜血染红,辰莹却仍是高昂着头,脸上波澜不惊,毫无一丝身为人质的惊慌与狼狈,只在进门那一刹,目光稍微闪了闪。
“嫣姐姐!”熙儿惊呼一声,小手一甩便欲跑上前去,却被黑衣少年紧紧攥住,他转身,看向辰弘,道:“出了城,我定不会伤你妹妹一分一毫。”
辰弘看着辰莹,辰莹却并不看他,她心中,并不指望他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她和熙儿在他心中地位,早已有高低之分。
“你若这样威胁弘哥哥,我便不跟你走!”熙儿突然转身面向黑衣少年,坚决道。辰莹之所以不喜欢她,其中原因她并非不知,和弘哥哥及义父义母以及辰奂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常怀着对辰莹的一份愧疚,总不能像跟爹爹在一起那么毫无顾虑。所以,她才会格外的想念爹爹,所以,她才会在田明晟来到盛泱的时候,特别黏田明晟而将同样宠她的辰弘晾至一边。
黑衣少年看着熙儿,眼中情绪时而沉痛,时而迷茫,时而坚决,时而犹豫,片刻之后,他突然问:“这样你开心吗?”
熙儿一怔,随即缓缓地点点头。
黑衣少年突然有些失落的样子,怔了半晌,默然放开了熙儿的手,低叹一声,眸中湿湿的似有泪,说了声:“也罢!”便腾身而起,向门外飞奔而去,来到那八九个黑衣人上方时,双臂突然朝门外镇南王府的侍卫们一伸,随着嗤嗤声起,细密的银光向那些侍卫们当头罩去。
镇南王府的侍卫自然也不是酒囊饭袋,但自保之时,却也无暇顾及一行疾奔而去的黑衣少年,转身见辰莹安然无恙地站在门侧,便也作罢。
熙儿这边告一段落,可是屋檐上却还在斗得如火如荼,曲九定是未下重手,所以辰奂至今仍能坚持与他一对一的争斗,两人旁边,还有一对纠斗在一起,细看,竟是姬傲和墨影。墨影是田明晟的贴身侍卫,虽武功远不及田明晟,但在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中,却也是一流的好手,与姬傲交手中,虽略逊姬傲一筹,一时,倒也未曾落败。
阿媛一直跟在田明晟身后,此时见事已平息,便走到熙儿身边,悄悄扯一扯仍在出神的熙儿。
看看柳堤上乱成一锅粥的侍卫,以及楼顶上那斗得正欢的两对,田明晟和辰弘互看一眼,同时拔地而起,田明晟跃上楼顶,而辰弘则是奔向树下,无论中间究竟有何矛盾,混战,总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西面楼顶上的雅榭内,韩旸轻轻放下撩起的白纱,转身对明堂笑道:“七殿下,今日这龙栖园倒是颇为热闹。”
明堂一手扶着栏杆,如水的双眸犹自看着大门方向,道:“也只是爱热闹的人热闹罢了。”
“那七殿下是属于爱热闹的人,还是不爱热闹的人?”韩旸正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却突然转身,淡淡一笑,道:“明堂有何资格选择爱热闹抑或不爱热闹?能这样静静地看上一会热闹,已是偷来的闲了。”
韩旸点头,道:“也是,七殿下生来,便注定不是闲人。”
田明晟令曲九带众侍卫退下,曲九自然不能违令。辰奂还不欲罢休,却被辰弘押住,辰奂与曲九斗了多时,气力已竭,一时竟挣不脱,只得恨恨作罢,和姬傲一起又回到东面的雅榭之中。
辰弘此时却已无心再在这里赏景喝茶,上顶楼与韩旸及明堂道了别,便急急地向安平宫赶去,辰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性子冷淡,但十岁稚女受了那番惊吓,心中必也极其需要亲人的安抚才对。
田明晟早知华闲云就是因为替辰奂驱毒耗费了大半功力,才会在与他父亲的比武中力竭而死,今日猛然听说下毒之人竟是曲九,心中的联想自然多了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内便让墨影去叫曲九来见。
见园中争斗已散,刚刚仰着脖子看热闹的楼下茶客们终于也放松了僵直的脖子,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静候幽篁门选美盛会的开幕。熙儿和阿媛站在柳堤上,见四周的人一下走的半个不剩,心中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想起那个黑衣少年,熙儿顿时心中有些悒悒,对阿媛道:“阿媛,我有些累了,我们也回房吧。”阿媛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向二楼走去。
北楼上的雅榭内,一身银纹黑袍的南沙溢斜倚在铺着生寒雪绸的软榻上,身侧,是一名冰肌玉骨的女子,嘴角勾着颠倒众生的微笑,美眸轻眨,波影流转间便欲摄人魂魄。
南沙溢伸手抬起女子娇艳异常的脸庞,女子含羞看向他,他微显冰凉的指滑上她雪嫩的脖颈,轻轻的上下抚弄,女子顺着他的手势渐渐仰起头,闭上星眸,颊边微泛红晕。南沙溢却是眼神清亮,不含一丝欲念与情意。
“你说,究竟是姬琨太过懦弱,还是你在他眼里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南沙溢冷冷开口,手下,却并未停止摩弄女子丝绸般光滑的肌肤。
女子睁眼,眸中有着一丝尴尬和迷茫,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柔情缱绻的时刻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如冬日里映着阳光的冰凌,虽然光芒万丈,却仍是让人觉得寒冷异常。
“不要着急,稍后,便能验证,幽篁门的媚妃,究竟是否有那么大的魅力。”他突然将她面朝下摁倒在软榻上,嗤的一声,随着樱色薄纱的裂开,女子如瓷似玉的雪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田明晟房内,曲九面无波澜地垂首站着,田明晟却是面比纸白地跌坐在窗下的座椅上,握着桌角的手指几乎要嵌进那坚硬的檀木中去。
“你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