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弘下了马,从容走近,温文尔雅地抱拳道:“感谢詹小王爷找到舍妹,其侍女阿媛,的确是我京州人,詹小王爷若心存疑虑,景某可以回安平宫拿她的身份文凭给詹小王爷过目。”
詹锐眉头一皱,看辰弘一脸坦然,不像说谎,难道情报有假?正在迟疑,身旁突然走来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对詹锐附耳一阵,詹锐眉头愈皱。但侍卫一退下,他的脸色便恢复如初,转身面向龙秀和辰弘,脸上勉强带了些微笑容,道:“看来,是詹某误会了,令影小郡主受惊,詹某惭愧,景小王爷,请。”
龙秀还要率人继续巡城,辰弘便带着熙儿和阿媛回了安平宫洲南院。
回到院中,辰弘只吩咐侍女伺候熙儿和阿媛洗漱就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熙儿沐浴完,细想今夜在城门处的经历,隐约觉得自己差点闯了祸,心中不安,便独自一人去找辰弘。
经过窗口,看见辰弘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眉间隐隐有些忧虑,心中更是不安,轻轻的扣扣门。
辰弘以为是送茶的侍女,随口道:“进来。”
熙儿进了门,辰弘头也没抬,道:“放在桌上就退下吧。”
“弘哥哥。”熙儿轻唤一声。
辰弘听是熙儿声音,下意识地就要合上案上的信件,思虑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走到熙儿身前,蹲下身子,看着她,柔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
熙儿乌黑水润的眸子看着他,突然想到,自从晟哥哥来了这里,不,早在晟哥哥来盛泱之前,她就已经好久没有和他这样亲近了,可是,他那宠溺的神情,轻柔的语气却丝毫没变。
“弘哥哥,熙儿今天,惹祸了是不是?”她低头,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脸颊丝丝下滑。
辰弘一怔,随即抬手将她的长发捋到她的耳后,道:“没有,熙儿是想去看晟哥哥是不是?”
熙儿诚实地点点头。
辰弘压住心中异样的酸楚感,道:“这次,熙儿可能不能与晟哥哥道别了。”
“我知道。”女孩轻声道,“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就好了。”
辰弘心中突然有些委屈,只有提起田明晟,她才会这样的识大体。可是他却为了田明晟送来的那个小侍女阿媛,去求了明堂,只因她那句:“要阿媛走,我也走。”
明堂很爽快,什么条件都没提,就在百州与平楚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为阿媛造了京州的身份文凭。可越是这样,他镇南王府欠明堂的这份交情就越深,日后,到了偿还的时候,所冒之险,比之现在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却只有田明晟一人而已。
罢了,说到底,也是他镇南王府欠她的,她并不欠他。他对她好,为她牺牲都是理所当然,可是,他却没有任何资格要求她为他怎样。
“弘哥哥,要是你与晟哥哥的位置互换,熙儿今晚还是会闯一样的祸的。”她突然道。
辰弘心中一暖,有些不可置信的缓缓抬头。女孩脸白似玉,眼眸乌黑,一脸的真挚。
他喟叹一声,伸臂拥住女孩娇软的身子,心道:如此足矣。有你这句话,要我辰弘做任何事,都无悔了。
三天后,安平宫洲南院。
“阿媛!阿媛!”熙儿大呼小叫地从门外窜进来,一脸的兴奋。
阿媛从桌上抬起小脸,这几日,由于担心少主安危,她休息的不好,面色有些苍白。
“阿媛!晟哥哥的爹爹来接晟哥哥回家了。”熙儿欣喜道。
“真的?”阿媛一下跳了起来,脸上的憔悴一丝也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喜悦。
“嗯!就是城门口不让进出,唉,我都没看见晟哥哥的爹爹长什么样。”熙儿懊恼道。
“呼!”阿媛舒了口气,总算没事了,王爷都亲自来了。“已经走了吗?”轻松之余,阿媛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疑惑,之前百州的朝廷那般的兴师动众,怎么会王爷一来就这么轻易的放人呢?
“嗯,听说朝中的二皇子和五皇子会亲自护送他们到边境呢。”熙儿说完,扭身向门外跑去,边走边道:“我去看看弘哥哥在不在。”
“二皇子和五皇子亲自护送?”阿媛秀眉微皱,这,不太可能吧,即使尽释前嫌,百州也不会热情到派两位皇子护送王爷一行到边境吧,其中定然有鬼。转念想想,王爷是那般厉害的人物,为他担心,无异于杞人忧天。不管事情经过到底如何,反正,少主脱险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同于洲南院的欢天喜地,京州的朝堂上,气氛却压抑沉闷的犹如暴雨前夕。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请皇上圣夺。”护城总领禀报完,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静的仿佛能听见每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姬琨阴沉着脸,目光凌厉得让人担心下一刻他桌上的奏章就会被他灼出两个洞来。
众大臣心中惴惴不安,虽然对窑边国凌弑语的大名久有耳闻,但是谁都没想到他会大胆至斯,到百州都城迎接被困的平楚太子,竟然不来谒见百州的国君。
更不曾料到他会有如此大的能耐,面对百州的千军万马,竟然光凭掌力便把两位武功不弱的皇子给吸了过去并制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使得三支护城军队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凌弑语从平楚带来的一百勇士护着平楚太子离开盛泱。为了两位皇子的安全,三支护城队伍不得不一路尾随,故而有了护送凌弑语一行回国之说。
传闻,十一年前,就是这个凌弑语,从姬琨皇家侍卫的手中夺了姬琨看中的那名幽篁门媚女,如今,他此举,又让百州朝廷颜面尽失,姬琨此次,还能如十一年前那般忍气吞声吗?
如果不能,那么,是否意味着平息了三十余年的战火,又将重新被燃起呢?
“速召四位镇守王来朝。”姬琨字如冰珠,起身拂袖而去。
召集四位镇守王,皇上这是,真的想开战啊!念至此,有些怕事的大臣只觉得额上冷汗涔涔。
镇南王府,刑玉蓉在丫鬟的陪同下,正穿过庭院向格政院走去。
盛泱最近发生的事情,弘儿每次来信都写得极为详细,此种情况下,皇上突然召见,定然是祸非福,王爷此行,还真是让人揪心。
她抬眸,看一眼寂静的庭院,突然就叹了一声,这偌大的王府,少了那几个孩子,还真是寂寞非常。
来到格政院,见辰南天正坐在窗下安静看书,但微皱的眉间证明他此刻的心思,并不在眼前的书上。
“王爷。”刑玉蓉轻唤一声,辰南天突然抬头,见是她,便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揉揉眉间,道:“夫人,有事吗?”
“随行所需的物品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不知随行人员,王爷可有拟好。”刑玉蓉从侍女托盘中端起茶杯,放到他面前。
“让心虔和志诚跟着就好了,此行是去议事,不是拜寿。”辰南天轻抿一口茶,问:“让你准备给熙儿的礼物都带齐了?”
刑玉蓉点头,道:“都备齐了,请王爷放心。”
“辰弘最近的几封信,说那丫头最近乖的很,此行,正好去查看查看辰弘所言是否为真。”辰南天唇边泛起笑意。
刑玉蓉也笑了,道:“弘儿又不是不知你最近要去,又岂敢说好话哄你,定是真的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