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对宴泽牧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不过是一群狼,他也能训得百毒不侵,如此下去,可怎么是好?正如辰弘所说,不管是人和马,都无法与这么庞大的黑狼军团相抗衡啊,洲南,难道要被一群狼给征服么?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不信,对这些狼她就束手无策,它们不过是畜生而已。
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正准备再接再厉,耳边却传来低沉悠长的号角声,这是紧急集合军队的警报,难道,阎煞又开始进攻了么?
她跳起来奔至门外,果见大军正向军营南侧集合,她跑向将帐,辰弘和霍顿等人早已不在,她一路奔到军营南侧,终于找到辰弘,是时,他正对霍顿和司徒南两人布置任务。
熙儿站在他身侧,待他布置完了,她也清楚了阎煞来犯的情况,遂道:“弘哥哥,让我随霍将军一同去应战。”
辰弘想也不想,道:“不可以。”
熙儿揪住他的袖子,道:“弘哥哥,我想去领教一下黑狼军究竟有多厉害。”
辰弘显然心中焦虑,眉头紧蹙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熙儿被他从未有过的严肃震到,辰弘见她一下没了声音,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遂转身解释道:“你是翼营的主将,哪有只身参战的道理,若想领教敌军的厉害,下次带着你的队伍一起上。”
熙儿心知他这是缓兵之计,但其言之有理,一时无话反驳,便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心中郁闷,拿过药罐药舂想要捣药分散注意力,耳畔响起大军出动时的号角和马嘶,她心中火起,手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不想竟将药罐捣穿,看着四分五裂的药罐和洒了一裙的药末,心中大怒,站起身提起银枪来到她营侧的铁笼旁,想要将那两头黑狼戳成筛子。
看到那两头被关了许久却狂躁不减的黑狼,她倒又奇异地平静下来。
它们不过是被人驯服的狼,比起它们来,驯服它们的人不是更可恨,更该杀吗?
宴泽牧!可恨,可恨她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她能有萧天临那样的功夫,他早已死在她的手下。
心口没有征兆的一阵剧痛,她皱着眉头蹲下身子,自从在伏虎关田明晟面前发作之后,这近一个月来,情况似乎越来越坏,不知那夜宴泽牧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好像,没有察觉他有任何给她下毒的动作啊。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起那夜的情形,她心中又恨了起来,恨的同时,脑中却灵光一闪。
她清楚自己不是宴泽牧的对手,宴泽牧定然也同样笃定这一点,所以,每次见面,他才会那般无所顾忌地接近她,毫不担心自己会伤在她的手下。
如果,她能在瞬间将自己的功力提升十倍,又会怎样呢?
在宴泽牧信心十足地抱着她时,她将这十成功力瞬间爆发出来,是否能杀了他?
噬血丹……
此举,或许同样会给她自己带来无可避免的伤害或者毁灭,但与其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爱亲朋生活在刀锋下血泪中,自己却无可奈何,她情愿,先走一步。
她振作精神,出了军营向洛宁而去,她的药罐破了,需要再买一个,而且,她还缺几味药。
夜晚,她正在熬药,辰弘突然来了。
他走进药味弥漫的帐内,看了眼火炉上的药罐,抬头对熙儿歉意道:“熙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熙儿正在熬制噬血丹,心中自然有些害怕被发现的忐忑,遂道:“不,不辛苦,只是至今还未研制出可以对付那种狼的毒药,心中惭愧得很……啊,弘哥哥,你怎么有空来?”
辰弘看了看神色不太自然的她,然眸中的疑惑终究被沉郁给冲淡了,在她身旁坐下,道:“熙儿,你离开翼营日久,只怕军心不稳,毒药研制不出就罢了,明日,收拾东西回容城去吧。”
熙儿一怔,随即想到他的真正意图。霍顿司徒南若此战失败,汝阳和洛宁将直接受到敌军威胁,辰弘这是,想让她离危险远一些啊。
可她如何能丢下他独自避难,再者,宴泽牧既然决定对洲南动手,又岂会允许洲南还有避难所的存在?
她沉眸,坚决道:“弘哥哥,让我把翼营调到这里来,我想留下来帮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辰弘摇头道:“熙儿,在我亲自出战之前,你不能出战。”言下之意,在我死之前,你不能死。
熙儿看着他温润的眸子,曾经春光灿烂的眸光,已被铁一般的冷硬所取代,心中升起悲凉的同时,她轻声道:“弘哥哥,你不能有闪失,你要对祉延负责,要对你未出世的孩子负责。”
辰弘一震,惊异地看她,问:“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熙儿点头,道:“回来时,我去过镇南王府,给祉延把过脉,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因你忙于战事,她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怕你分心,但此时,我却不得不说。弘哥哥,领土受侵,百姓蒙难,作为洲南之王,你责无旁贷,理当竭力一拼,但同时你要明白,你以一个藩地的力量对抗一个国家,若国内无人支援你,失败,只怕在所难免。
无论结局怎样,你尽到了洲南之王的责任,完成了你的使命,这条命,你须为义父义母,为辰奂,为祉延,为你的孩子,为你景氏的血脉,留着。”
辰弘愣怔半晌,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双眸含泪,道:“熙儿,你所言在情在理,只是我,做不到。”
熙儿皱眉叫:“弘哥哥……”
辰弘按住她,道:“你听我说,洲南,不战至最后一个士兵倒下,是绝不会投降的,宴泽牧可以打败洲南,但永远别想征服洲南。若是,有一天,我失去了洲南,失去了所有的臣民,作为统领他们的主帅,我有何颜面继续苟活?天下之大,再无我的安身之处,再无我的一兵一卒,我永世都不能为他们报仇,永远不能给他们竖起烈士的丰碑来告慰他们的英灵,那样的煎熬中,虽生犹死。
妻子儿女,参战的每一位士兵,谁没有妻儿父母,若人人想着为亲人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还有谁肯去为了家国拼死作战?
除非跨过我的尸骨,否则,宴泽牧休想将洲南踩在脚下。”
熙儿咬唇侧头,可以想见的悲惨的结局让她心在滴血,似乎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那是,帝王的野心。
七月十八,京北留春,明堂的军营。
大军刚刚和驻守黄松山金矿的凌弑语大军激战了一场,损失惨重,明堂原本就心情很不好,此时收到来自阎煞的飞鸽传书,脸色阴沉得好似风暴来袭。
龙秀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问:“怎么了?难道有坏消息?”
明堂将纸条往桌上一扔,道:“苗头不对。”
龙秀拿过纸条一看,顿时大惊,道:“夺取汝阳和洛宁两郡何须这么多兵力,何况其中还有黑狼军,宴泽牧这是……”
明堂眸色冷郁,道:“去探一下于季的大军如今在哪里,另外,派两万精兵去洲南,先将秋雁影抓到手再说。”
龙秀道:“派雷霆的部队去……”
“不,”明堂伸手制止他,道:“派我们自己的亲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