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泽牧低下头来,看着熙儿粉嫩微红的诱人面颊,仍如梦中一般问:“是不是真的?”
熙儿垂下眸,轻轻点头。
宴泽牧拥紧她,笑着左右摇晃道:“太好了,太好了。命运之神,终于又开始眷顾我了。”
熙儿被他晃得头晕,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道:“不要晃了,好晕啊。”
宴泽牧反应过来,道:“哦,是我得意忘形了。”转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倒在长椅上,满面笑意地盯着她的小腹。
其实熙儿刚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时,还有那样一刹的慌张和无措,此时见他这般高兴,心中倒觉得有些对不起他,遂轻声道:“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只怕普通人家的男子也不会如你一般的兴奋。”
宴泽牧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道:“他们的幸福来得太容易,自然不懂得珍惜……”讲到此处,似乎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忘形,遂抬头笑着转移话题道:“嗯,现在我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熙儿听了他的前半句话,觉得有些伤感,见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忍不住问:“什么事?”
宴泽牧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揽着她的腰,道:“后宫这么多宫殿空着,我要选一座最大的,改造成他的乐宫,聘请天下最好的工匠,给他做很多很多最好的玩具,多到他永远都玩不完。我要挑选一百名与他年龄相仿容貌姣好的孩子,陪他一起成长,我还要将天下所有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人都宣进宫来,让他自己挑选教他读书的师傅。”
熙儿看着他有些憧憬的神色,问:“这是不是你小时候的愿望?”
宴泽牧愣了一愣,垂眸看着她,半晌,道:“这大约是所有出生在皇宫里的孩子的愿望吧,他们的童年,总是因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规矩而变得死板无聊,他们的境遇,总是因为自己母亲受宠与否有着天差地别,我不想让我的孩子遭受和他们一样悲惨的童年。”
熙儿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问:“你的父亲并不疼你,是吗?”
宴泽牧无所谓的一笑,掩着一丝从未得到也永不奢望再得到的淡漠,道:“他的孩子太多,疼不过来。”
熙儿看着他,竟生出一种想要安慰他的情绪来,可想要开口,却又惊觉无从说起。她眨了眨眸,坐起身道:“我带了件东西送你。”
宴泽牧看着她四处翻找的背影,甚感兴趣地问:“什么东西?”
熙儿找到那支糖人,乐颠颠地跑过来,道:“你看,捏得像不像你?”
宴泽牧拿在手中,笑问:“你去那家糖人店了?”
熙儿点头,在他身边坐下,道:“那个店主说,你捏的比他好呢。”
宴泽牧颇为自负道:“那是。”因为这是他小时候唯一可以得到的玩具,母亲自尽时,哥哥十一岁,他四岁,父亲对他们兄弟俩并不照顾,兄弟二人虽为皇子,但生活却很窘迫。
他把玩一会儿,问:“另一支呢?”
熙儿一愣,问:“你怎知还有另一支?”
宴泽牧道:“你我本是一双,怎能有我没有你?”
熙儿微微一笑,颇为遗憾道:“我那支一不小心摔碎了。”
宴泽牧抬眸看她,突然将手中糖人往地上一掷,顿时也四分五裂。
熙儿一惊,抱怨道:“我特意带回来给你的,你为何把它摔了?”
宴泽牧执着她的手,眸光沉遂地看着她,道:“你若碎了,我也不可能完整。”
熙儿看着他眸中的真挚,眼眶有些湿润,问:“我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宴泽牧将她抱坐在腿上,微微俯下脸贴着她的面颊,轻声道:“想知道你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吗?我告诉你,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会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最有地位的男人,拥有财富最多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但,我从不敢奢望,能成为天下最幸福最快乐的男人。而你,就是照亮我生命中唯一这一处阴暗空虚的那一线曙光,有你在身边,原先欠缺已久需要仰望的幸福,突然变得触手可及了。清歌,你相信吗,二十五年来,我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充实过,从未像此刻一般,切实地感觉将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牢牢地抱在自己怀中,只要我不松手,任何人都休想夺走。这样的安全感,我从未有过。”
熙儿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感动,轻声道:“我知道了。”
宴泽牧微微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双眸,看到双方的瞳孔中都满满地承载着自己的面容,无声的柔情中,他微微俯下脸,而熙儿也轻轻合上了眼睑。
就在两人的双唇将要接触时,殿外突然传来追月的声音:“奴婢拜见皇上。”
宴泽牧抬头,有些不悦,熙儿则满面通红,忙不迭地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尽管不悦,但宴泽牧还是将追月宣了进来,因为他知道,若非有重要事情,她不会在此刻来打扰他。
追月进了殿,却并不靠近,只站在门侧向二人行礼,宴泽牧见状,站起身走了过去,两人一先一后出了殿门。
茉清宫的花园里,追月拿出一封信,恭敬地呈给宴泽牧,道:“启禀皇上,平楚的田明晟命人给您送来一封战书。”
宴泽牧面无表情地拆开一开,冷冷一笑,道:“现在才来,晚了。”将信件还给追月,在白石甬道上徘徊几步,道:“你替我回信给他,要打可以,但时间要推后一天,团圆之夜,他孤家寡人自不在乎,但我却有妻儿要陪,你就这样写。”
追月颔首领命:“是。”
十二月十九,清晨,曙光微现。
床帏内温暖如春,熙儿翻个身,微微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宴泽牧那放大的笑脸,倒将她吓了一跳,还未说话,宴泽牧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醒了?”
“嗯。”熙儿伸手揉揉眼睛,肩臂暴露在空气中,传来一阵凉,才惊觉锦被下的自己未着寸缕,忙不迭地缩回被中,小脸微红地看着宴泽牧。
宴泽牧微微叹一口气,笑道:“我后悔了。”
熙儿睡眼迷糊,一时反应不过来,惺忪地问:“后悔什么?”
宴泽牧俯下身子,笑得魅惑,轻声道:“后悔起来这么早。”
熙儿双颊通红,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侧过小脸急道:“你还不去上朝?”
宴泽牧握住她的手,道:“我要出去一趟。”
熙儿转过脸来,问:“去哪?”
“巡视军队,可能需要三五天时间。”他在她手背上轻吻着。
熙儿点点头,道:“路上小心些。”
宴泽牧抬眸看着她,有些不甘道:“真想带你一起去,又怕你身子受不住。”
熙儿莞尔一笑,道:“不过就三五天而已。”
宴泽牧眉头一皱,万分苦恼道:“岂不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五天,十五个秋,好长呢。”
熙儿笑着捶他一下,道:“就该让满朝大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宴泽牧扬起微笑,道:“他们哪配?我不在的时候,就不要出宫了,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熙儿点头。
宴泽牧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伸手揪住她的鼻头,威胁道:“若是我回来看不见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熙儿扭着头,伸手挥开他的魔掌,撅嘴道:“知道啦。”
宴泽牧笑了,俯脸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出去。
来到宫门口,他从追月手中接过黑色披风,看看整装待发的队伍,转身对微风和追月道:“这几天,蜜妃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俩人了,记住,不能有一丝差池。”
两人齐声领命。
黑色披风迎风一扬,宴泽牧带着十几人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离开了金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