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么?虽然无论是赵冉起老爷子还是胜寒伯父您都认为那小子是个无法判定其本质的‘异数’,但,我相信那小子绝对会在关键的时刻创造我们所意想不到的奇迹。”带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出现的坚定,猛地抬起头来的李明德颇为认真地望着天空中因阴云散去而露出的难得一见的闪烁繁星对身旁同样抬着头仰望苍穹的宋子寒说道。
“所以你就把京泽托付给他么?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个‘异数’给我们带来的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吧……”玩笑般的,慢慢站起身来的宋子寒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便独自飘然而去了,只留下依旧仰望繁星的李明德一个人独自呆呆的坐在冷冷的石阶之上。虽然对于李海这个由特殊的事故而重获被封印已久的力量的“蚩尤转世”,宋子寒并没有如那个因俗世之仇而对李海白眼有加的炎黄成般憎恶,但对于赵冉起将李海作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人物的看法,作为这一代“异”的元老级人物的他,似乎也是并不怎么认同的。
“只要不这么早碰上明道,或许,一切真的有回转的余地吧……”没有理会宋子寒对于李海的那种带着些淡淡的不信任的期待,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罕见繁星的李明德轻轻舒了口气,带着些哀怨似的语气如是感叹道。虽然已经时至早春,但夜里的寒气却还是使得他口中呼出的气息凝成一道白雾一道在漫天星辉之下显得尤为刺目的白雾。
“其实,你是在后悔没有在那天把你侄子父亲的事情告诉他么?”就在李明德一面从口中呼出莫名刺目的白色气体一面望着漫天繁星发呆的时候,寄身于剑躯之中的“干将”剑灵的声音却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应该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从‘剑躯’之中出来更不要随意倾听我的心声忖度我的心意吧?”面对身旁这位因同自己“神脉相通”而能够倾听自己心声的新搭档“干将”,被打断了思路的李明德颇为不悦的如是教训道。
“这也怨不得我啊,谁让你必须在和我保持高度契合的时候你才能够将你们家传的‘穹苍剑道’发挥至极致呢?虽然这么说有些僭越之嫌,但作为你的搭档,我有必要掌握你的心理变化,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真正达到和你的力量的完美的契合。”没有理会李明德的不悦,并未回身剑躯的“干将”继续自顾自的如是对李明德说道,看样子,相交于那个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夺取强悍兵主身躯的“太阿”,他,似乎为自己的兵主想的要更多一些。
“多谢你的关心了,不错,诚如你所言,在明道这件事上,我确实有太多的东西瞒着京泽了。但每当想到京泽将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与那个他自幼时起便崇敬异常的父亲刀兵相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被什么东西所狠狠绞杀着一般,而自我通过你知道那晚在炎黄成操控之下击杀父亲并夺走‘莫邪’的人居然是明道时,我的心,似乎就开始一刻不停地一滴一滴的向外溢着血……”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般,对于“干将”的关切,用右手狠狠按在胸口之上的李明德颇为艰难地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向身旁的“干将”倾诉道。看得出,打从他得知父亲死因的当晚至今,这桩秘密确实已经在他的心中被压了太久太久。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个炎黄转世已经变质,那为何不将一切告知赵冉起先生?如果炎黄成果真打算在‘异’中清除异己一家独大的话,那么隶属于‘器’的你们李家的处境不也同样岌岌可危么?”相较于因倾诉心事而略显轻松的李明德,“干将”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轻松多少。作为长久以来“异”中特殊刑罚部队“器”中为数不多的几柄既拥有“剑魄”又拥有“剑躯”的神兵,对于“异”的兴衰荣辱,他,似乎较历任兵主都更加重视。
“单凭我们一面之辞又能说明什么呢?别忘了,虽然因为父亲剑气的缘故,炎黄成并未将你一并带走,但他却还是有足够的能耐将在场的残留气息消得一丝不剩的。更何况,父亲将他的几乎全副力量都压在了‘莫邪’之上,也就说明了他打算用‘莫邪’将他明道京泽三代人之间的无妄之灾来个彻底的了结,而作为局外人,我,并没有什么资格介入父亲生前的最后遗愿。所以,纵使因为这件事心乱如麻心痛难耐,我,也是绝对不会更不能介入这件事的!”坚决的,对于“干将”的疑问,牙关紧咬的李明德硬生生的将他的答案从嘴中慢慢挤出。虽然任谁都能从他那不知何时已深插入坐下石阶之中的手指之中看出此刻他内心的无以复加的痛,但似乎任谁也无法找出什么反驳他的方法。
“所以,因为这个理由,当接到赵冉起先生你不用参加这次任务的命令的时候,你的反应不仅算不上激烈,更加了几分平静就是这个原因了?”望着不断向身下所坐的石阶倾泻着胸中愤懑的李明德,缓缓蹲下身来的“干将”轻轻地如是问道。在他看来,此刻,李明德身上所背负的担子与那个随时可能面对与生父对决的周天明实在是不遑多让。
“这,只是一方面,毕竟,如你所言,炎黄成确实有野心在他这一代让‘炎黄一族’在‘异’之中成为唯一的统治之力,而当他一家独大之时,我们这些曾经不属于他旗下的人必然会遭他狠心剪除,为了防止他可能会做出的诛锄异己的行为,李家,也确实必须留下一位能够令他有所忌惮的人物,仅此而已……”出乎“干将”的意料之外,李明德的心中所想似乎更加长远,而如他所言,在上代家主李汝城现实的这个当口上,除了他,拥有“干将”代号的李明德之外,李家似乎已再难找得出有谁有能力和魄力应付那些可能会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袭来的疾风骤雨了。
“最后一个问题,对于那个被很多人称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数’的李海,你,真的能够托付那么大的信任么?”面对似乎已将一切都考虑在内的李明德的其他安排,“干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做过多不必要的关心了,但对于一个人,一个在“干将”的历史中不曾会面的强者转世,他,似乎还是有不少的疑问的。
“这个,确切来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在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想要一探究竟的莫名其妙却又确实存在的神秘的魅力,而在这种独特的魅力的引导之下,你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将自己的信任完全托付给他……”罕见的,心思缜密处事果敢的李明德在李海的问题上给出了“干将”一个模棱两可的模糊答案。而一切,似乎也完全怪不得李明德,毕竟,对于“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的问题,似乎就连李海本人也难以给出自己和别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