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移民的队伍中,一个中年人也踏上了地下之旅。
他叫荣格,早年还是玻璃邦联境内的农场主,承袭了一个小男爵的爵位,然而他一心都扑在种植上,从来不参与贵族间的无聊攀比。
在他破产前,手底下有四十多个农奴,生活也过得有声有色。却让其他农场主嫉妒得紧。
荣格和其他农场主不同,他也经常参与田间地头的劳作,还总结出不少农务经验,不到五年,荣格的农场就和不少玻璃联邦的城市签了订单。
就在荣格准备兼并其他农场主的土地时,当地的一个领主突然带了一批囚犯和兵丁来投宿。几番协商下来,领主强行和荣格达成协议。
协议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让囚犯参与农场收割,然后自己继续参与土地兼并。
心里打鼓的荣格在和卖家谈判过程中更是不在状态,支付了高昂的定金只得到一处低洼的湿地。
然而当他回到家后,却发现原本欣欣向荣的农场突然变成废墟,领主也倒在谷场的血泊中。据带队的将军说囚犯越狱,在农场发动一场小暴动,领主和为首的囚犯同归于尽。
将军看着惊魂未定的荣格,逢场作戏般的安慰他几句后,就带着剩下的兵丁和两个囚犯离开了。
又过了不久,那个将军带着新领主来到荣格的农场,指认荣格杀害了老领主,百口莫辩的荣格被白白抄了家,从身膺男爵的奴隶主沦落为无家无业的穷人。
原先的那个卖主似乎预知了些什么,第一时间就用荣格的定金买下了他的下半生,让自己白白赚取一个奴隶。
带着爵位的奴隶在这个时代也非但不是什么新鲜事,还免不了一些杀身之祸。
不为别的,爵士沦为奴隶,原本爵士的奴隶就会展开报复,加倍偿还在旧奴隶主身上;
但神奇的是,荣格失势前在奴隶里的口碑很好,还缩短了奴隶的劳作时间,还没耽误产量,于是乎没受到太多人身伤害。
荣格直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一切的变故背后都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于是他也不去猜测所谓的阴谋,反而开始着手改造那块不该属于他的湿地。
又过了不久,冬日诅咒开始在玻璃邦联之间蔓延,来不及改造完成甚至毫无成果的荣格又一次被他的奴隶主抛弃。带着种种的不理解,荣格又奇妙的裹挟进了难民堆里。
比尔第一次领导难民攻击兽人部落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杀鸡宰羊的时候,唯独荣格在寻找粮食种子,并将这些东西视若珍宝地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他这个行为让所有人都很不解,纷纷送给他一句话:“请停止你的勇者行为吧!”
总之,荣格在难民队伍里,可真称得上一号怪人。
怎么说呢,作为第一批进入地下的难民,他实在是太过体面了,而与他同来的,大多是很晚才来到瓦斯塔亚的难民,很多人都食不果腹。
而荣格却和比尔一样,都是最早抵达瓦斯塔亚的,他早就造好了木屋,按说是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地下的。
但他一听说地下世界也能种庄稼,他……他竟然放弃了安全的地面居所,毅然来到地下!
即使是在瓦斯塔亚的下城区——也就是移民地落户以后,荣格除了参与必要的建筑任务,剩余的时间就会到周边去考察容易种植的地块。
只是黑暗的地下世界给他的考察带来了很多不便,于是他转而去思考其他农业生产的要素。
比如气候,比如环境。
长时间的思考让他的思维有些迟钝,于是荣格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种子扔进嘴里。
又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习惯,在他看来,种子蕴含着无限的生命力,嚼着种子会给他带来启示,告诉他在什么样的地方生长萌芽才是最好的。
在他嚼过第七颗种子的时候,灵感来了。
虽然他已经沦为一介平民,但农场主与爵位的气场还在,农场主的思维方式也是属于管理者的思维方式;
而公爵履新三把火、粮商跌倒和领主吃饱这件事上,在老农民荣格看来更是折射出不一样的东西。
首先新来的公爵是个有为的君主,有想法也有把想法付诸实现的本事,这就意味着只要在他的治下,谁有本事,谁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成果,他都会支持。
粮商博尔德的倾覆则从另一方面看见了新公爵的决心,他不接受任何搅扰他的人的种种恶意,甚至为了保卫成果愿意付出你死我活的代价。
让领主吃饱更是看出公爵其实还能弱小,需要团结更有实力的存在,而且公爵可以利用自己的创造性来无视博尔德财产这样的蝇头小利——即使在现实中是一笔巨额财富。
这次对地下世界的开拓,更是公爵大人敢为天下先的一个强烈信号,公爵的进步是可以看得到的。
既然瓦斯塔亚正处于一个鲜明领主带领下的上升期,那么要不了太久,整座城堡都会以自己想象不到的方式闯出一片天地。
所以这时候,必须开拓自己的土地,才能搭上这股顺风,重新当回农场主。
荣格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而是默默进行着自己的实验。
地下的世界虽然昏暗,但这里也很空旷啊!
如果能在这里拥有自己的田地,不用想着多种一亩就多白干一亩,而是多种一亩,就能多收一亩的粮食。
所以荣格已经无比积极的行动起来,开始尝试在地下世界种田。
对于荣格的这个行为,左邻右舍的人再次以为他疯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疯子,竟然想在地底下种田?这里能晒得到太阳吗?能挖的到水源吗?
这很正常。
如果世间的一切进步,都需要由当政者去包办,那还不把他们累死啊?
总有些改变世界的发明创造,是要交给不起眼的小人物去办的。
而这种小人物在他们成功以前,往往有着不同的名字。
比如,傻瓜。
比如,白痴。
比如,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