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没必要哭泣啊……”拉美西斯二世的临时肉体在缓缓消失,但直到此时却依旧在安慰韦伯,让自己的声音在韦伯脑海里响起。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韦伯喃喃道。
“不。”拉美西斯二世平静的说,“这不是离开,只不过是回到英灵座而已,作为法老王,离去之时就是重生之日,这翱翔于天际的太阳船,会让我重生的。”
“真的吗?”韦伯猛然抬头道。
“你看本王会骗你么?”拉美西斯二世的身体越来越淡,可他坚定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如果能活下来,那就去埃及,去阿布辛贝神庙,去追寻本王最后的痕迹……知道吗?”
韦伯重重的点点头。
拉美西斯二世最终还是消失了。
这位伟大的法老王,在吉尔伽美什的最高重视之下,最终还是离开了韦伯。
对于目不转睛地把这一切印入眼瞳的韦伯来说,这段沉重而漫长的时间直可匹敌他的一生。
他突然有些怅然若失,感到自己的内心空虚起来,那是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才会有的情绪,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韦伯和拉美西斯二世之间,可并不仅仅只是从者与御主的关系,也衍生出“友情”之类的东西吧。
大神殿沉没于大海后,这片海域空无一人,只有暗夜太阳船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在即将消散的蒸汽中若隐若现。
太阳船已经是属于韦伯之物了,它本来就是实体化的存在,在拉美西斯二世离韦伯而去后,这船也作为类似于魔术礼装的存在被赠予韦伯,在韦伯剩余不多的魔力支撑下依旧悬浮于天空。
韦伯的眼泪落下来,无声的抽泣,可看着那两个身影,不知为什么却强行制止了自己的泪水,对面的吉尔伽美什在那个绿色的身影注视下向自己而来,一个充满了柔和的感觉,一个散发着冷酷无情。
吉尔伽美什用充满了残忍的血色双眸凝视着韦伯,天之锁环绕着王精壮健美的身体,锋利的尖端对准了韦伯,而王脚踏虚空,慢慢近身而来。
韦伯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刚刚来冬木的时候,他就决定要用这双手创造奇迹,让所有人都认可自己,可在战争的末期,自己却还是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但纵使如此,面对敌方杀害的英灵,韦伯也绝不会退缩,在他死去时,自己的行径就显得够懦弱了,现在的韦伯非常明白,自己绝不能退缩,哪怕是死又如何呢?
吉尔伽美什用锋利如刀刮般的眼神凝视着韦伯,那种王者威严压得韦伯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体因恐惧而动弹不得,但韦伯却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吉尔伽美什。
只要移开眼神,命就没了,对此韦伯可以确信。
站在浑身瑟瑟发抖,但却坚定地正视着自己的韦伯面前,吉尔伽美什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问道:
“小子,你是的御主吗?”
原本以为恐惧感之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吉尔伽美什提及这个问题时,韦伯却摇了摇头,用嘶哑的嗓音答道:“不,我是他的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就像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一样。”
“嗯?”
对于这个解释有些惊讶,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从头到脚把韦伯细细打量了一番,无力的盘坐在太阳船上的韦伯竟然并没有令咒的痕迹。
“这样么?王与你这杂种平起平坐,还真是自降身份啊,那么既然是真正的朋友,那你为何不报仇呢?”
对于吉尔伽美什的发问,韦伯突然平静下来,静静的说道:“如果向你挑战,我就会死,是不是?”
“那当然。”
“我不能那样做,我要带着他的遗愿走下去。”韦伯攥紧了拳头,“死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他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只要王最后的述说仍在胸中回响,韦伯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从这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中脱身,他要履行承诺,回到英国,前往埃及,去拉美西斯二世曾经热爱过的土地,追寻他庇佑众生的胜景。
吉尔伽美什默默地俯视着韦伯有些赢弱的身躯,轻轻点了点头。
“忠道,乃大义所在,不要给他的努力蒙羞。”吉尔伽美什轻声说道,“这次他落败本非我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本王有些胜之不武,既然如此,这次就放过你吧,离开冬木,永远的离开,不要出现在本王的视线里,这是本王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决定。”
没错,自己与挚友合力才迫使其落败,对此虽然没有任何想法,但内心深处却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韦伯已经不是御主,而是个人畜无害的杂种的话,那么已经没有必要出手了。
这是身为王者的决定,吉尔伽美什仰望着无限的苍穹,感受着那有些刺目的阳光,与绿色身影携手同行,飘然而去。
韦伯只能默默地目送他远去。直至那身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韦伯才瘫倒在太阳船中。
将来自王者的危险气息一扫而光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独自留在了这个世界上,对于名为韦伯的青年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圣杯已经与他无缘了,这次圣杯战争,也已经和他无关了。
从强大的英灵面前存活下来的这一奇迹,让他的膝盖再次颤抖不已。
那个吉尔伽美什在改变心意之前,确实是打算杀了韦伯的,不留任何后患。
那环绕着身体的杀气,那冷酷无情的瞳孔,已在无言间宣告了这一事实。
如果韦伯移开视线,因为恐惧而瘫软在地或在答话时稍有犹豫的话,他早已被杀了,作为王,不会喜欢怯懦之人。
虽说只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但这也是吉尔伽美什对他的一种肯定,敢于直面恐惧,敢于直视王者,而能保住一条性命,这本身就是一场战斗,一次胜利。
韦伯俯视着烟波浩渺的大海,遥望着远方海天一色的风景,任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脸颊,那是滚烫而清凉的,男儿的泪水。
他缓缓张开自己那已经攥紧了很久的右手,那里静静的躺着的东西,闪着黄金的光辉,那是一枚戒指,独属于拉美西斯二世与奈菲尔塔利的黄金玛瑙戒指。
同时也是……圣遗物……
韦伯愣住了。
……
……
在这里所发生的惨烈的战斗,宣告了七骑中的出局,这是根本没人考虑过的结局,也完全出乎了所有御主的预料。
甚至还有一支舰队作为陪葬,陪着法老王的神殿永沉大海。
自此,能接着走下去的,只有以及被认为死亡的和职阶的盖提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只会一次比一次惨烈,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
而的死,也完全出乎了切嗣的预料,从知道他死的那一刻起,切嗣就不再关心韦伯了,那个家伙绝对已经和拉美西斯二世死在大海另一端了,他很清楚吉尔伽美什的秉性,那是残忍的王者,却没有想到,王者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
失魂落魄的回到古兰大叔家后,韦伯睡了很久很久,眼睛都通红的,这个杂乱的房间里,再也没有英灵的气息了,再也没有静静地守护在一旁的男子了。
心里空空荡荡的,少了很多东西。
稳定情绪后,韦伯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晚餐,那是他向拉美西斯二世求教过的埃及特色大餐。
“韦伯,你要走了么?”在其乐融融间,古兰大叔在韦伯耳旁轻声问道。
“嗯,明天一早就走。”韦伯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里,感谢您的照顾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古兰大叔笑道,“在晚年时,能有这样一个好孙子陪我们度过,我们应该感谢你的照顾。”
“哦对了,奥兹呢?”玛莎大婶一边吃着,突然想起来,“他没和韦伯你在一起吗?”
“他已经先回去了,有些要紧事,没能告别有些抱歉。”韦伯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失落和歉意。
“这没什么要紧的,话说韦伯,你打算先去哪呢?”古兰大叔问道。
“回到英国吧。”韦伯说道,“带着樱一起,她的护照已经办好了。”
“这样啊,那就此别过了,韦伯。”古兰大叔拍拍韦伯的肩,声音中带着遗憾,“好好努力吧。”
“我会的。”韦伯说,我一定会的。
在内心发出的呐喊表明,他一定会回到冬木的,一定会再次参加圣杯战争,再次召唤拉美西斯二世,拼尽全力取得圣杯。
“也许,十年后,我还会回来的。”韦伯喃喃道,“到时候还欢迎我么?”
“嗯,一定欢迎。”古兰大叔爽朗的笑了起来。
……
……
第二天一早,韦伯就起来了。
穿上刚来冬木时的那一身打扮,墨绿色的打底衫和领带整整齐齐,他已经把床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一步一步的清除自己在冬木的痕迹。
把戒指放进锦盒里,韦伯小心翼翼的把它装入背包,拉上拉链,这是他和拉美西斯二世友谊的证明,也是珍贵的信物。
背上背包后,韦伯对着二楼房间说道:“好啦,该走了,樱”
“嗯。”樱收拾好自己那不多的东西,向楼下走去。
或许间桐雁夜不知道,他努力了这么久,甚至燃烧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让樱快快乐乐的生活,虽然会埋没她的天赋,但也比时刻危机四伏好的多。
但命运无常,凡是脱离原本轨迹的,都会重新回到正轨。
抗争命运的,只能顺着命运无力屈从。
韦伯知道,樱这孩子体内竟然有魔术回路的存在,虽然无法确认是谁的,但却相当强大,至少比自己这半吊子魔术师来说,强得多。
该让她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么?还是把她引荐进时钟塔?韦伯不知道,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于冬木没有直达伦敦的航班,所以韦伯坐着大巴,前往了东京。
看着高耸的白橘两色铁塔,看着重重叠叠的高耸建筑在眼前流淌,韦伯不知道,十年后,自己还会踏上这片极东之地。
从东京前往伦敦航班最终起飞了,银白色的机身在些许雪花飘飘中远去。
没错啊,东京都下雪了呢……
那么冬木的战争,也快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