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黑日隐修会的人的尸体一具也没有?为什么只有圣盟的人损失惨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原本应该很激烈的战斗却没有在周围留下多少树木破裂的痕迹?
随着一开始的惊恐渐渐退去,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浮现在蓝月亮的脑海中。蓝月亮开始冷静下来分析,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己没有弄明白,有什么线索衔接不上,但是自己始终摸不透。
他托着沉重的下巴,偶尔瞥一眼周围的尸体,忖度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这一切仿佛都是一种虚幻,是不存在的世界。
就在他思考时,他的眼角余光却被一个标记所吸引了。
那个标记在一具银色的尸体旁的泥土地面上。蓝月亮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即将抓住什么了。
他再次走了上去,一步一步,终于,在那具尸体跟前停下脚步。
缓缓的,他低下头,蹲下身,看着这具尸体。
这具尸体趴在地面上,头朝下,身体微微右倾,双脚蜷缩,右手的剑并没有像其他骑士一样握在他的手里,而是落在一尺外。
在他的手和头之间的地面上,有一个符号标记。
那个图案,大小只有一颗葡萄,它像一个太阳,周围有六道放射状的阳光形状条纹。
这是黑日隐修会的标记。
然而,蓝月亮注意到,此刻,从月泉岛中央的湖心岛上方的天空中投下无数温暖而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这个图案上,却显得格外不同。
看着那个标记,蓝月亮的脸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从第一次在鹰山家族的城堡的昏暗的停尸房里见到黑日隐修会标记,再到在圣莱克学院幽暗的密室中见到那个标记,再到后来大德寺留下的标记。海迪奥特嚣张闪闪烁烁的眼神。秀川总统游离的目光。帝林老师凌厉的瞳光。自己父亲那忧虑的脸庞。黑星那熟悉的背影。茜萝娜的嘴角那一丝微笑。索斯满脸是血的僵硬表情。无数个场景飞速闪过,其中一些细节却串联成了一个连贯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再消失。
那一瞬,他已明白所有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喃喃自语着,眼珠不断地游走着,似乎难以置信,回避着什么,又像是做着一个梦,“原来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何时,紫枫已经站在他身后,她看着蹲在地上的他颤栗不已的小小躯体,雪白的脸庞血色已然尽失,合起的十指如骨节般苍白。
她一半的身影隐没在古木拉出的长长黑影之中,另一半,却沐浴在阳光之下。
吐出的声音在诡谲的风中如断断续续的清香:
“头儿。我。你。是不是,知道了?”
蓝月亮默然不语,他静静地蹲在那里。只是蹲着。四下里一片死寂。死尸的腐臭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这个森林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和恐怖。
沉默良久后,蓝月亮才缓缓道:“不,我还不清楚,但是,我感觉到,茜萝娜有危险了。我们必须立刻去魔窟岛。”
风,开始越刮越大。
蓝月亮可以嗅到海洋的咸咸的气息,听到奔涌的海浪,眼前是漆黑如墨的海面和阴沉昏暗的天空,凛冽的微风吹动了他的衣袖。他正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海水在他脚下翻滚着,拍打起无数泡沫。蓝月亮扭过头去打量着身后。那儿矗立一座高耸陡峭的悬崖,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周围那些巨大的岩石,连同蓝月亮和紫枫脚下的那块,看起来就像是从悬崖上坍塌下来的一样。四周满目荒凉,没有一草一木,连一粒沙子都没有。
“就是这里了。”他仰头着上方黑糊糊的峭壁,说,“茜萝娜他们应该就在上方崖壁上的魔窟内。”他和紫枫刚刚离开月泉岛,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魔窟岛。因为萦绕在蓝月亮心头的愤怒和恐惧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界点。
但是蓝月亮并没有把自己的推论告诉紫枫,他不想让她再受到冲击了,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紫枫。”蓝月亮望着悬崖,忽然说道。
“嗯诶?”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不要离开我。”蓝月亮认真地说道,他的语气很严肃,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童真与稚气。
紫枫露出错愕的神情:“头儿,你害怕吗?”
“我在愤怒。”他说着,扭过头来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放心吧,我们都会没事的。不过,我们首先,得上去。”蓝月亮重新抬起头来,望着黑暗中的峭壁,说。
紫枫紫凝色的眸子焦虑地盯着蓝月亮,似乎很担忧。但是她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望向天空,望向悬崖顶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蓝月亮最终说道,小小的身躯忽然一跃而起,他的一只脚顺溜地踩在崖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上,然后一蹬,碰!借着反弹之力,他再次向上冲一段距离,然后又在另一块岩石上一蹬,再次向上飞冲,他就像一个跳动的小点,以蛇形的逶迤轨道曲折地一上再上,最终落在了悬崖之顶。
他平视前方,在那里,是一面巨大的古老的峭壁,峭壁中央,却有一口巨大的三角形洞穴。黑乎乎的山洞像是千百万年前就已经敞开在那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紫枫几乎和蓝月亮同时落地,长发飞舞,用手抚弄着刘海。
“这里就是魔窟了啊。”紫枫轻声说。
“没错,他们就在里面。”蓝月亮望着洞口凝重地说道,“或许正在进行仪式,或许仪式已经结束。最好是前者,那样我们还可以跟他们碰头。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得去看一看。”
海上的风越来越冰冷而寒冷,也越来越大,他们的衣裳不断地抖动着。此时,天空已是一片昏暗。魔窟岛最著名的就是魔窟。魔窟位于魔窟岛东侧一面悬崖之上,浑然天成。魔窟内有无数个通道,这些通道内的景观十分相似,如果不熟悉里面的路线,别说一般游客,就是本地导游,都会在魔窟内迷失方向,严重者,甚至一辈子也出不了这个魔窟,饿死在里面。自从魔窟开放以来,在里面失踪的游客已经超过两位数字,但是游客却有增无减,因为魔窟已经成为了探险与勇气的象征,无数人慕名而来,希望一探魔窟最深处的秘密。当然,也没有人成功过。
谁也说不清魔窟里到底有多少条通道,到底有多少个洞穴。因为每一次进入里面,这些洞穴就好像和上一次完全不同,除了官方有记录的几条通道,导游也不敢随意带游客去其他通道。就是这些导游,也是精挑细选的记忆力惊人的人才。由此可见,魔窟绝非徒有虚名。
“魔窟的盛名无人不知,只要进入其中就很容易迷失方向。”蓝月亮一边向着魔窟走进,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过对黑日隐修会的人来说毫无影响吧。”
紫枫点点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即便找不到路也可以强行用武力突破啊。”蓝月亮说,“这些通道内也是岩石构成的,在强烈的魔法冲击下也不是不可能打出路来。况且他们还可以用钻地咒,在完全不受通道的阻碍就可以进出。”
紫枫白了个眼,说:“说啊,头儿你说的没错。可是并不是每个魔法师都有我们这样的能力啊。”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魔窟才声名远播。而且,对于黑日隐修会和那个人来说,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蓝月亮点点头,说道“那个人”时,他的脸色一变,然而旋即又回复了常态,然后缓缓说:“走吧。”
他率先步入了深不见底的魔窟之中。
黑暗在前方延伸开来,洞内洞外,实是两个天地。
蓝月亮缓步而行,目光凝视前方,一个火球在他手中合成,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洞壁。紫枫和蓝月亮并肩行走。两人的步子完全一致,丝毫无差。
蓝月亮走着,脑海里不自然地想到了圣莱克学院后山的那个山洞。相比之下,魔窟洞内的通道比圣莱克后山更加宽广,洞壁更加破碎多岩石,更加潮腻,不断有水珠滴落在地面之上,响起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洞深处,久久不散。
紫枫缓步慢行,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点声响,双拳紧握,似乎随时会有凶神恶煞的黑日隐修会成员闪现。
“没有关系,如果他们来了,更好。”蓝月亮用淡淡的声音说,“我可以省去不少时间。”
“头儿,你不怕吗?”
“我本来很怕,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找不到该怕的东西。因为我相信,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到我们的。”
紫枫黛眉微蹙:“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蓝月亮说了句莫名的话后,不再发声。
越往魔窟身处,黑暗也就越稠密,像是某种物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两个人都不再发声,沉默的向前走,请为的脚步声在此刻也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通道在向前延伸,然而在一瞬间,狭长的山洞通道忽然在前方扩大了,当他们环顾四周时,发现山洞通道已经消失在身后,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室的入口处。
这是一个数十平方米大小的石室,石室墙壁上疙疙瘩瘩,凸出无数岩石碎块。石室高4米左右,上方是洞顶。
而在石室的前方左侧右侧都有一个出口。路,分成了三条。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而两侧,也是无尽的黑暗。
紫枫撅了撅嘴,有些忧心地道:“头儿,旅游图册也弄丢了,我们该往哪而走?”
蓝月亮一言不发,他随手捡起一块尖石,走上前去,在他们正前方的那个洞口右侧的石壁上划了一个叉,方才缓缓说道:“这个洞口处的地面比其他洞口的地面更加平整,可以想象经常被游客踩踏。所以应该是往这儿走。走吧。”
还没等紫枫说些什么,蓝月亮已走进了那个个洞口。
蓝月亮快步行走着,他走进了这个通道,那一瞬间,他差点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魔窟的入口。因为这里又是一条漫狭长幽深的通道,和他一进入魔窟时所经过的那条通道几乎完全一致,如果没有惊人的辨别能力和记忆力,几乎找不出这条通道和刚才那条通道之间的区别。
蓝月亮微微有些惊讶,同时他也知道了魔窟并不是徒有虚名。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而是加紧速度奔跑起来。
身旁一个身影闪过,紫枫也紧追上来,和他并肩奔跑。
“头儿,”紫枫轻声道,声音里略带一丝苦涩,挤出一丝微笑,“虽然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但是我还是会和你一起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