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大仙!不要!”
常胜如同胜利女神一般高高举着他的长棍,看着我的双眼之中投射出的,是无尽的怒火与杀意。
常胜的双臂剧烈地颤抖着,而我则是微笑着看着他。
就这样,在九龙山的山巅之上,我和常胜四目相视。
我的眼中,是从容的笑意,而常胜的眼中,则是深深的怒意。
三次呼吸后,常胜还是狠狠地摔下了他手中的长棍,烦躁地道:
“啊啊啊!算你赢了!但是……你可别得意,要是你真敢动手,俺……俺就让你生不如死,别以为你能威胁俺!”
看到常胜烦躁的模样,我再次一笑,轻轻地拍了拍他那满是长毛的肩膀,道:
“这就对了。”
语毕,我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缓缓地走向了后方,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马,以及依然倒在天台旁的金娜,我轻轻地低下头,胸口传来了隐隐的痛楚,我小声对身后的常胜道:
“替我好好安葬金娜……”
重新看向了常胜,我道:
“接下来,对一下剧本台词吧。一会儿,我会对自己使用勾魂术,屏蔽我和你谈判的记忆。然后装作被你打退的姿态,乘坐直升机逃走。而你,则是要装出遭到我的人的妖术干扰的模样,暂时无法使上力气,不准继续追来。至于你接下来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什么时候来袭击我,将我击成重伤,你都听从尉文龙的指挥即可。他会在我失忆的阶段,负责对你发号施令。”
常胜沉默着看着我,眼中盛满了不甘的怒意。
宋道明看向了我,道:
“王施主,你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渡劫么?”
我耸了耸肩,道:
“未必可以。但是,可以一试……通过之前六七八三次渡劫的数据,墨隆可以监控我的身体数据,根据我的身体反应测算出我渡劫的最佳时机。而且,纵观之前的渡劫,想要快速渡劫,最佳的办法,就是有一个劫数比我高,或者势力巨大的人给我压力。而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我这份压力的人,也就只有常胜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
于是我对尉文龙道:
“文龙,墨隆会监控我的身体数据,然后反馈给你,当我的数据符合渡劫要求时,你就给常胜下达命令。不要有任何犹豫。”
“没问题。这一点,交给我。”通讯器里传来尉文龙困顿的声音。“问题在于,下一劫,你该失去什么。”
我想了想,道:
“能不能渡都值得试试,反正……这一轮游戏,还剩下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在那之前,能想到的几率,很大。”
于是就这般,这出最后的戏码,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所有的台词都对好之后,阿雪和烟烟的直升机缓缓赶来,而常胜,也重新站到了之前他向我挥棍的位置,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巨棍,而我,也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镜子挂坠,看着镜面中的自己的眼睛,对自己施展了勾魂术……
……
“哥!”当我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常胜的巨棍就要砸落,直升机舱门后方则是响起了阿雪和烟烟的呼喊声,而就在下一秒,阿雪和烟烟的脑袋同时从舱门内探了出来。
……
从那一刻起,直到在远尘居为止的所有画面,全都按照之前的我所拥有的记忆正常进行。
早在九龙山,所有的攻略,就已经完成了。
早在九龙山,所有的故事,就已经终结。
接下来的逃亡之旅,不过是我画地为牢舞刀自危的戏码而已。
甚至,对于其他配合我演戏的人来说,这一场逃亡之旅,不过是一次休闲度假罢了。
所以,司伏见一剪梅御镜堂尉文龙等人,才会提前来到远尘居,所以,狐仙才会优哉游哉地选择去探望她的故土。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危机,早已解除,剩下的,不过是配合我演戏罢了。
而现在,就在我渡过第九劫的那一刻,所有的戏份,都已经演尽。
舞台的帷幕,终于缓缓地垂落。
所有的一切,都已终结。
竹林涛声,月照小屋,破碎的棋盘,凌乱的棋子。
这副残局,就是我的终局。
看到我愣愣出神,常胜忍不住怒道:
“喂,呆子,我已经履行承诺了,这样做,够了没?”
我回过神来,内心再次变得空荡起来。我轻轻伸出手,抚摸着自背后翻卷而来的黑色羽翼,望着那一片片柔软光顺的羽毛,我知道我已渡劫成功。
可是我的心中,却是没有一丝的喜悦。
有的,只有悲伤。
无尽的悲伤。
就像这苍凉的月光。
最后,我深深吸了口气,道: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把你的灵元金丹给我……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我自然会再叫你。”
听到我的话,常胜顿时大怒,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当俺茶水小二啊!”
“我让你走,听到没有?”听到常胜的聒噪,我加重语气,怒意渐起。
常胜顿时眼中怒意大作,但是最后,他还是冷哼一声,反掌一拍胸口,抓住了一枚灵元金丹,丢向了我。
我顺手接住,然后冷冷地看着常胜。
常胜冷哼一手,将他的长棍扛在肩上,纵身一跃,便是跳出了破碎的窗外。
只留下我,站在被月光照亮的满地狼藉的木地板中央。
至此,除了狐仙体内的本命金丹,我已经真正拥有了八十枚灵元金丹。
我低下头,在破碎的棋盘旁,那放着白色棋子的棋盒内,有一枚白润剔透的灵元金丹,淡淡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那枚金丹与寻常的金丹几无差别,其体积大小,也和围棋棋子一般。
那是狐仙留给我的本命金丹。
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我缓缓地将狐仙的灵元金丹在手中拾起,滑润玉白的金丹上,还残留着狐仙的些许温暖,和几丝香气。
啪啪啪。
耳侧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澈而有节奏感的掌声。我徐徐转头,却看到,在朦胧润人的月光中,缓缓走出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
蜿蜒垂地的黑发,仿佛和稠密的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宽边连衣裙,那完全不逊色于狐仙的雪白肌肤,那白皙柔软的赤足,还有那让人猜不透的神秘笑意,还有那一双仿佛棋盒中黑围棋子般的双瞳,都在冲刷着我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