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说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泪流满面。闻卿和客容年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他们上前安慰她,原来这个世道比他们想象中还有险恶,此刻他们才觉得原来他们附近的那些和平繁荣的假象都是拿这些边境居民的痛苦换来的。
守孝三天后,老奶奶用了先前那些送她儿子们来的时候给的银子找人帮她丈夫和儿子下了葬。她就卖了家中的房和田地,一个人赶往紫禁城寻找剩下最后的三子。
找到刘子启的时候,老奶奶觉得上天还是有眼的。刘子启在紫禁城读书的几年,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乡下有些脏兮兮的混小子,年少未展开的五官,如今已是丰神俊朗。
而且他也是金榜题名,在家乡附近申请了县官。本是打算马上回去看望家人,却愣是在前一晚遇见了来寻他母亲。
老奶奶和三子讲了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当听到二哥大哥父亲同时去世的消息时,胸口一阵剧痛。
记忆又仿佛飘到了好几年前,没有硝烟的金色田园。那个时候的他还很小,但总是爱跟着大哥二哥们去田里闹腾,玩累了就睡在父亲背上,让父亲背回家中。
刘子启是个好官,为人公正廉明。县府落地之处就在边关附近的一座城,名唤枯海。顾名思义干枯的海洋,里面一片疾苦,瘟疫四溢纵横,而且居民多数是老人妇孺。
当地居民说,这样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自从打仗开始他们的日子就没好过。先是瘟疫纵横,后是干旱无水,再后来家中有子过12就会被来搜捕的官兵抓去充兵,几年后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刘子启之前也有好几任县官来过,但是刚一进城门就落荒而逃了。
老奶奶起初也是后怕了,但是刘子启却是满脸笑容。他说:“正是因为苦,我才要来到这里。若官不为人民,也自然不配为官了。”
刘子启很是耐心,在往后的日子里白天种田,晚上卧在屋里研究治好瘟疫的方法。后来,刘子启日夜忙碌,终于是将枯海成外的湖水引进了城里解决了干旱的问题,又一个人独自去山里采药,有时候几天不回来可是让老奶奶急坏了。
可每一次看见刘子启回到家里,那副高兴得像个孩子的神情,老奶奶还是没有责备他或者说些担心的话,她很欣慰自己的儿子是为好官。
解决了水解决了瘟疫,枯海城的海洋之地从一夜死海变成了汹涌大海。
可其三的问题,找上门了。那日,附近的军队硬是强来收人。刘子启一人当前,被他们打得满头是血,但依然站起身来拒绝他们无理的抢人。
“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还那么小,到战场上只能送死,你们到底要来做什么!”刘子启嘶吼着挡在孩子跟前。
那些高傲的士兵,个个笑看着刘子启“一个官活成你这样,也真是够没用的哈哈哈我们只是执行上头任务而已更何况为国效力,匹夫有责。”
刘子启冷笑吐掉口中的碎末渣子“我觉得士兵做成你们这样,真是犹如国耻!”
“你!皮痒痒是吧!”领头的士兵抡起袖子往刘子启的腹下又是一拳,疼得刘子启往后铿锵了两步,但硬是没能倒下。
士兵见状,就恼火了打算又上去一拳。结果,被人从后面狠狠踹了双膝,腿一软跪了下去。随后身边一阵唏嘘四起。
“是叶清臣大将军啊!”
“啊啊,赵将军居然来我们城了!”
“赵将军将军帮帮我们县官吧,这群狗仗人势的一直苛刻我们让我们这民不聊生若不是刘县官我们早死了!”
那士兵一听是叶清臣,心里一下咯噔满脸冷汗。他身为一介士兵,自然是知道叶清臣此人的,也更了解他的脾气。
他正想转身求饶,可刚一念突感腹下一凉,就浑身是血。叶清臣竟没让他有一句话,就当众处理了。
叶清臣:“以后,不准再来这里收兵懂么?”他眼神一冽,那些士兵皆是连连点头,几乎是一刻连滚带跑的溜了。
枯海的城民们立马上前扶起刘子启纷纷向叶清臣道谢,叶清臣点点头叫人给了城民几袋食粮,骑着马就离开了。
此后,果真没人再敢来这里搜过人去做兵。日益几年,枯海成愈发兴旺,但刘子启仍是一身白衣。还在府里做了私塾,免费给那些混小子上课,回到家中也教老母一些实用的医术给城里的人治治病。
但是没多久,枯海成繁荣的消息就传到了紫禁城中,上头又派下来了一位大人。但是这位大人是被贬来这里的,他刚一进城就对刘子启很是不舒服因为城民们个个对刘子启面施笑容,而对他呢就是一副不情不愿。
于是有一天,他看上了一位16的妙龄少女硬是要强了她。刘子启立马出手制止,但很快便被一拳打下。城民们见状纷纷举刀相对,谁料他有200位护卫早就从各民各户家中抓了孩童作为要挟,让他们亲手杀了刘子启。
可枯海城的人们怎么可能会杀刘子启,这可是他们枯海城的恩人啊。没有刘子启就没有今日的枯海城。
只见,刘子启微微一笑撞上柱子,死了。
他不希望,这城里的任何一个人为了他出事。可是临死前,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那狗官并没有因为自尽就放过了刘子启硬是找人把他的尸体吊上城门,让他曝尸。枯海城的城民纷纷咬牙,但奈何家中有子奈何有牵挂一身重任于身只好忍了。
可他们心中刘子启仍然是他们的大英雄!
老奶奶说到这里,两只眼已经通红臃肿。
她说现在这竹楼就是枯海城的居民为她建的,那日他们偷偷护着她出城了,可是老奶奶仍然甚是心痛。因为至今,她的儿子刘子启的尸体还在城墙上不能入土为安。
这么好的人,老天爷为什么看不到呢?
此时汴京城内,钦世子和赵将军义妹失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传出了两人一起私奔的流言。
而此事亦传入了宣明帝的耳中。
“什么!世子失踪?你们是怎么监视他的?”听闻钦世子失踪,皇帝龙颜大怒。
一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发一语。在皇帝身旁跪着的一个粉面太监一翘兰花指,急忙给皇上顺气:“皇上莫急,其实世子失踪不是正合皇上心意吗?”
皇帝冷哼一声,的确如此,客容年一失踪,他便能更容易对付忠勇王府,只是他生气的是,忠勇王府的声望依旧之高,朝廷上下纷纷上奏寻找客容年。
只是,他又怎么能够放过忠勇王府呢?毕竟,他们可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
宣明帝一拂袖,沉默片刻,便说道:“朕给你们一次机会,找到世子,击杀他!”
“是!”下面的人齐刷刷的回答。皇帝这才脸色缓和一些,摆了摆手,让众人下去,只留下白公公一人。
白公公低眉顺眼的拿着拂尘跟着皇帝来回踱步。见着皇帝来回转悠,白公公老胳膊老腿儿的,终于忍不住说道:“皇上,您……可是有心事?不妨说给奴才听,奴才也好出点主意啊。”
宣明帝终于定住不停走动的步伐,看着白公公不发一言。白公公低着头,顶着他散发着威仪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白公公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你最懂朕的心。
行了,这里也没有别人,就我两人而已,那些礼数暂且可抛。你且猜猜,朕因何事烦恼?”
白公公一甩拂尘,抬起头气定神闲的说道:“喜忧各两点。”皇帝听到他的话,微微挑眉:“哦?哪两点?”
“第一,此事可测出世子是否是真的如表面那样纨绔。若他受伤严重,则说明他确实不文不武,对皇上构不成威胁。
第二,此事全城上下都在议论,说是叶清臣的义妹最近风头正盛,以至于招来了这杀身之祸。但后院之争,自古都是看透不说透,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皇上可以借此打压将军府,削弱将军府的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宣明帝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哈哈大笑:“好好好!白公公不愧是朕的知己,看的如此透彻。不知你对朕这皇位可感兴趣?”这句话的暗示性极强,若是旁人听到早已吓到不知作何解释。
偏白公公也不是一般的人,跟随皇帝多年,也曾是极好的朋友,自然是知晓他的脾性的。只是现在碍于地位和身份,只能君臣相称。于是一时也不慌乱,行礼道:
“皇上是知奴才心思的,江山与美人,奴才还是更偏爱于美人。”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也只有他们两人这么朝夕相处才能懂得起这番话的意思了。不然怎么能叫物以类聚狼狈为奸呢?
“那以白公公所说,这是喜,那朕忧的是什么呢?”宣明帝又问道。
“皇上忧的是,叶清臣屡打胜仗屡次立功,为保卫我国民安做出巨大贡献,这是利;此人不争不抢为人正直一心只爱兵法武器,得此将军如得半边天下,这也是利。
但赵将军手握兵权功高盖主又是弊。皇上对他又爱又恨,所以对于打压将军府一事挣扎犹豫了。”
皇帝微眯了眼,不置可否。“白公公分析的很到位,所以朕在苦恼。”皇帝来回踱步,站在城楼之上,俯视楼下。
白公公上前一步,“皇上何不稍微施压,让赵将军明白树大招风是何意呢?”皇帝双手负背,沉吟不语,似在思考白公公说的话。半晌之后,他才轻点头,“白公公说的有理。”
此时将军府内一片混乱。叶清臣在得知闻卿掉下悬崖的消息,对赵孙氏和孙诗筠都没什么好脸色。
全府上下看着叶清臣脸色不好也不敢造作吭声。每个人过的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好触犯了叶清臣,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一个小太监掐着兰花指被人簇拥着来到将军府门口。在门口侍卫通报之后就来到大院,高喊:
“赵将军接旨!”
将军府全府上下在的人都连忙跪下。叶清臣面无表情,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世子失踪一事牵扯良多,赵将军理当在府中反思,望卿明。钦此!”
圣旨一宣,赵孙氏和孙诗筠都心里咯噔一声,心里一时悔恨不已。孙诗筠却在心里暗骂闻卿麻烦精,都死了还不安生。
小太监宣完圣旨,把圣旨一卷,双手递出:“赵将军接旨吧。”
叶清臣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复睁开眼,心里苦涩,朗声道:“臣……接旨。”
翌日,全城上下,一传十十传百,午后谈话都是这样的消息:赵将军被禁足了。
来往是过客讨论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这世子失踪关将军何事?”
“你这一听就是不了解事情原委的。将军那个义妹知道吧?”
“这是自然听说过的。”
几个粗布衣衫的男子围坐在小茶馆的一方木桌,一边喝茶一边唾沫星子乱飞。
“我听人说是因为那个肖姑娘美貌过人才情横溢,引得不少男子春心荡漾,女子们心中嫉妒,这才下死手的。而世子,自然就是那护花使者之一了。”
“这么说就是顺带的失踪咯?啧啧,那世子也是个风流才子,这一番失踪也不冤。”
男子这一番话说完,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忽一人反驳道:
“哦,我这听到又不一样了。”
“那你且说说,你听到的又是什么?”另一人问道。
“知道将军府的表小姐孙诗筠吧?”
“那当时也是个美名在外的人物。谁不认识?”
“但是现在的表小姐名声扫地了啊,就是因为芳心暗许赵将军。无奈却是妾有意郎无情啊。”
“嘿这么说,那肖小姐那事儿,和表小姐有关了?”
“我可没这么说。但谁知道呢?毕竟赵将军也是一表人才,若我是个女子,我也爱慕将军啊!”
“去你的唐小二,这番也说的出来,果然是个糙汉子。”那人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被说的另一个人站起来,挽了挽袖子,鼻孔朝天:“嘿说的跟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一样。”两人就此争吵了起来,其余几个连忙充当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