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放走出警察局时,向着快要落山的夕阳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潇洒的舒展动作,长出一口气:“今天的晚霞真美!”
林雯像一只快乐的小云雀扑到他面前:“天放哥哥,终于把你救出来了!他们在里面有没有虐待你?哎呀,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他们打的吗?都流血了!我要找二叔算账去!”
陆天放赶紧拦住她:“他们哪儿敢啊,是我开着飞机从天上掉下来时撞的。”
提到飞机,林雯顿时兴奋起来,拍手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那架飞机了,天放哥哥你好酷!居然真的造出飞机来了!我跟那些同学说你在造飞机时,她们还不信,打赌肯定不成功。这次看她们还有什么话要讲!”
陆天放咳嗽一声:“你不上学,又偷跑回来做什么?”
“人家才不是偷跑回来的,学校放假了。”
“那你还不回家?”
“回家哪有跟天放哥哥在一起好玩?”林雯的眼角眉梢和话语间,丝毫不掩饰对陆天放的喜爱之情,就算瞎子,都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是多么想和天放哥哥在一起。
但陆天放的目光却落在那条穿着雅白旗袍的身影上。
纳兰解忧,听说是她发动大家来警局请愿,并为自己作保,才迫使林茂武释放了自己。
这个背景有些神秘的女人,素来低调、避世,这次为了救自己,竟然大张旗鼓,实在出乎意料。
“天放哥哥,天放哥哥!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
“我带回来几张新唱片,去你家里一起听啊!”
“你家不是有留声机吗?干嘛非要去我家?”
“我家那台没有你那台好,再说,我家那台总被二哥霸占着,他喜欢听的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听的他也全都不喜欢。难得我和天放哥哥是知音,喜欢听的都是同一类!”
“哦……但是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要去镇公署那边看我的飞机损毁成什么样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林雯说着便挽起陆天放的胳膊。
然而,背后却传来林雱冰冷生硬的话语:“雯雯,怎么还没回家?”
林雯一看见大哥,立刻老实了许多,赶紧把手从林雱胳膊上抽回来:“大哥,我想看看陆博士的飞机。”
“有什么好看的?都摔散架了。”
“散架了也好啊,总比没亲眼瞧过好!”
“母亲一早就在念叨你和二弟怎么还不到家,她若知道你在这里闲逛,定又要啰嗦。”
林雯一听到“母亲又要啰嗦”的话语,霎时像落败的公鸡,整个人都蔫了,林太太若啰嗦起来,整个翡翠镇都没对手。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
“等下,你二哥呢?怎不见他?”
林雯撇嘴:“我还想知道他怎么不来接我!”
林雱微微蹙眉:“他没去学校接你吗?”
“学校都放假几天了,所有同学都走了,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实在没办法,我去找了咱们家在省城的茂源商行的秦经理,是他找人把我送回来的。”
“不可能,你二哥半月前就去省城了,说是玩儿几天,等你放假再接上你一起回来。大家还以为你们俩又在省城玩儿疯了呢。”
林雯不高兴地撅起嘴:“他玩的时候可从来不带我!”
“你先回去给母亲请安吧。”林雱眉头锁得更紧,二弟林霏从来就没叫大家省心过。
林雯转身面对陆天放时又绽放笑颜:“天放哥哥,今天我不能去看你的飞机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去噢!”
陆天放把目光从纳兰解忧身上收回来,对着林雯做了个非常标准的绅士礼:“林小姐慢走。”
林雯高高兴兴地远去。
林雱冷冰冰在陆天放身后道:“陆天放,别得意太早,你的嫌疑并未解除,只是取保候审,如果发现你和玉玺失窃有关,我会亲手把你抓回警局。”
陆天放转过身,蹙起眉头,对面前瘦高的身影道:“喂,林雱,你什么意思?好歹咱俩是儿时一起爬树掏鸟蛋,一起下河摸鱼,一起挨私塾先生板子的发小,怎么现在处处看我不顺眼?你倒说说,我哪儿得罪你了?”
林雱别过头,一脸不屑:“我就是看不惯你狂妄嚣张,每次惹了麻烦,都要旁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不是吧……”陆天放偏了偏头,做出一副很冤屈的模样:“不是就小时候连累你和我一起挨了几回戒尺嘛,你居然记到现在?”
“我是说今天!如果不是有人护着,你早就做了熊副官的枪下鬼,到阎王爷那里看晚霞了。”
“啊?熊副官?那个什么接印官?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招惹他了?”
“你开着飞机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在熊副官和我爹头上,闯了大祸,熊副官枪都拔出来了,是纳兰校长奋不顾身挡在你身前!”
林雱越说越生气,冰冷的眸子里竟然冒出了火。
陆天放很少见林雱反应这么激烈,这个黑无常一样冰冷的男人,向来是喜怒不行于色的。
但是他还来不及细细思量对方为什么会这般激动,听到纳兰解忧为自己挡枪,心中一紧,赶忙转向一直沉默着的纳兰解忧:“他说的是真的吗?”
纳兰解忧却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平安就好。”
陆天放晴朗的眼眸中透出担心和焦虑:“可林雱说,你在替我挡枪!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伤到你?”
“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不过,你倒是应该好好谢谢林雱。”
“谢他?”
“真正救了你的人,是他。”
“不是吧?没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捏死我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救我?”陆天放将信将疑地看向林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