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放和纳兰解忧一起来到机库外,看到张幼麟和陈秘书站正在停机坪上眺望四外的山景。
“你怎么来了?”陆天放语气生硬,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张幼麟回头,带着长者的宽宥微笑道:“怎么,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来看看外甥工作的环境?”
陆天放虽然态度冷淡,但自从知道外公和舅舅在陆家蒙难时,并没有撒手不管,抵触情绪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只是思想上仍然转不过那个弯儿,觉得当年外公不该狠心将母亲逐出家门。既然早就不肯认女儿了,现在何必又来认自己这个外孙?
“您是堂堂大专员,来我这小地方视察,我怎敢说不?”
“那就是说,你可以带着我参观一下你的机库了?”
陆天放别别扭扭、勉强点了下头。
纳兰解忧和陈秘书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担心陆天放不给张幼麟面子是多余的,甥舅之间毕竟还是连着血缘的。两个人很识趣地远远跟在后面,不去打搅他们甥舅增进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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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解忧看到,起先,只是张幼麟问一句,陆天放被动地答一句。随着时间推移,陆天放似乎觉得张幼麟的问题太外行、太幼稚,于是打开了话匣子,自主讲解,什么飞行动力学、仿生学等等等等,讲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
在他做讲解的时候,眼睛里灼灼放着异样的光彩,好像展示的不是一堆机械,而是一个崭新的生命,是人类的未来,是希望。
解忧感到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陆天放就是这么富有魅力,他能把枯燥的学术变成栩栩如生的故事,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仿佛得到了新生。
就连见多了世面的陈秘书,也听得着了迷,小声对解忧夸赞:“陆少爷这口才,不做政客太可惜了。”
解忧心中感到一丝甜蜜,微笑:“陆博士文韬精彩,让人折服。只是他沉迷学术,倒是对政治一无所知,怕他过于耿直的性情,会让某些人不喜吧?”
陈秘书是个通透的人,听出解忧另有言外之意,便道:“陈某听说,这几天的功夫,陆少爷已经二进警局,是为何故?”
解忧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陈秘书,如果玉玺最后找不到,会怎样?真的会像熊副官说的那样,灭了整个翡翠镇吗?”
陈秘书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女先生何有此问啊?”
“我也是关心翡翠镇的命运啊,毕竟在这里教书,牵挂学生们的未来,想知道这件事将来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陈秘书谨慎地回答:“专员是行政长官,而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跑腿,大总统的真实想法,怎能领悟得到?不过,大总统和熊副官是行伍出身,俗话说,慈不带兵,这带兵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说不好。”
纳兰解忧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她想了解张幼麟更多的意图,便继续问:“那……陆博士会有危险吗?”
陈秘书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凝重:“纳兰校长既然已经知道专员与陆少爷的关系,我也就直说了,专员是一定要保陆少爷无虞的。”
“可是,您刚才问我,为什么陆博士短短数日,便二进警局?可见陈秘书对陆博士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乐观。”
陈秘书干咳了一声,欲言又止:“陆少爷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先生与少爷同在一镇,想必对他的情况要跟了解。”
纳兰解忧眉头紧锁,做沉思状:“陆博士每日都在忙他的发明,平时对大家都很和气,没见他得罪什么人。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不是被牵扯进玉玺失窃案,就是被牵扯进林霏失踪案。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还有,在他飞机试飞失事的第二天,有人潜入陆家大院偷东西,幸好被林探长截住。”
“有人到陆家偷东西?偷的什么?”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些旧手稿、旧图纸。”
陈秘书提着文件包的手攥紧了,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僵硬下来,显然,他紧张了:“竟然发生这样的事?那么,陆少爷报警了吗?”
“那些手稿、图纸都被林探长追回来了,没什么损失,陆博士也就没报警。再说,不过是一些旧图纸,又不是贵重物品,就算报警,警局也不会受理啊。”
陈秘书语调升高:“哎呀,先生是留过洋,有知识的人,怎么也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些图纸,说不定都是无价之宝呢!”
纳兰解忧看到陈秘书着急的样子,心里更加雪亮,张幼麟确实是冲着陆天放的飞机来的,否则,一提到图纸被偷,陈秘书也不会如此表现。他们表面虽然是为督办玉玺失窃案,也似模似样在催促,但,从未流露出心急的样子。并且张幼麟对飞机的兴趣,显然非常浓厚。
看来,这两个人来翡翠镇的目的,跟自己一样,都是为了飞机。
毋庸置疑,京城里那位大总统,也意识到了飞机的重要性。
纳兰解忧的心头,又压上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