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一把夺过纳兰解忧的勋章,与林霏在车上找到的勋章对比,除了磨损程度不同,确实一模一样,不由失望。
张幼麟神色轻松了许多。
熊副官则沉重了许多。
陆天放眉头紧锁。
林雱也感到意外。
纳兰解忧道:“如果林探长是因为这枚勋章来确定陆博士与令弟的失踪有关,那么,现在可以解除怀疑了吧?”
在两枚一模一样的勋章面前,林雱确实没有证据能怀疑陆天放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么,你们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编造看影戏的时间吗?”
陆天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事情完全没有照自己设计的那样发展,纳兰解忧显然成了设计者,现在,她成了主导。
纳兰解忧不慌不忙道:“林探长说我们编造看影戏的时间?此话从何说起?”
“你们四人虽然确实去了省城,也确实做过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但有些事的时间概念及其模糊,我有证人可以证明,你们看影戏的那天,是初六,而非初五。”
纳兰解忧表示惊讶和疑惑:“不对吧,我们确实是初五看的影戏,怎么可能是初六?林探长有证人吗?我们可以当面对质,并且提供证人证明是初五看的影戏。”
“纳兰校长说的证人,不会是陆博士的同窗魏公子吧?”
“当然不是,是我省主管教育的长官。初五那天,他携夫人观影,正好巧遇,我们还打了招呼。”
林雱不动声色:“先生提供的这些证据,警方会落实的,如果查出不实,您应该知道后果。”
“林探长尽管查实。”纳兰解忧信心满满。
陆天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初五他们根本不在省城,也没有看首映,遇到省里的教育长官是什么情况?解忧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林雱是什么性情的人啊,他一定会去找那位长官证实,如果人家否认了呢?
“那么,”林雱忽然转折了话题:“纳兰校长来警局,就是提供有关这枚勋章的新证据吗?可否问一句,您是如何得知警方找到了这枚勋章?”
毛小六听到这话,吓出一身冷汗来。
勋章是林雱今天早晨才拿出来的,纳兰解忧这么快就知道了,肯定有内应泄漏消息啊。要是让林家的人知道自己帮助纳兰姐妹,肯定不会好过。
徐疯子就是活生生的警示。
纳兰解忧却摇头否定了:“林探长,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提供的线索,跟熊副官有关。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枚勋章的事,是薛队长提出来,我才知道的。”
林雱当然清楚这个先后顺序,他这般询问,自有他的道理。一来是说给在场众人听,二来是要把问题重新回到熊副官身上。
当纳兰解忧说出熊副官跟二弟失踪有关时,即被继母打断,话题随后跑开。
如果他不询问这一句,就不能回到原点。
熊副官今天的态度很奇怪,只要一提二弟失踪的案子,他反应就特别夸张,并强烈要求先处理玉玺失踪案。
并且之前,此人就特别关心二弟失踪的案子,每天到家中给继母出谋划策,二弟偷拍纳兰解语的相片,也是他帮忙找出来的。
做为一名接印官,他是不是管得太多,太积极了?
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人,用“热心”来解释,是不是很牵强?
果然,当自己把话题从新扯回来后,熊副官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林雱相信纳兰解忧将要提供的线索一定有料,便继续问:“请先生说说看,您为什么会认为熊副官与林霏失踪有关?”
熊副官愤怒地吼道:“这个女人的妹妹才是最大的嫌疑人!林探长刚才也说了,她们在林二公子失踪那天去省城的证词有漏洞。她们一定是急于脱罪,才混乱攀咬,大家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话!”
林雱越发冷静:“熊副官,有人举证,我们警方理应受理。至于她的证词是真是假,警方自会调查,既不会冤枉无辜,也不会放跑罪犯。”
“现在当务之急是追回玉玺,你们一定要把宝贵的警力浪费在林家的私事上吗?”
林雱微微蹙眉,语气越发冰冷:“熊副官,舍弟的失踪案是在警局正规备案的,和玉玺失窃一样,都是公事。如果您一定要认为办他的失踪案是私事,我也无话可说。”
熊副官被怼得无话可说。
张幼麟旁观了半天,隐隐感觉到事情的复杂。他决定推动一把,试试看能否把外甥从嫌疑中解脱出来:“熊副官,虽然寻回玉玺是当务之急,但林二公子失踪的案子,既然赶到这节骨眼上,不妨听听这位女先生要说些什么。清者自清,假如真是被冤枉,正好也可以辩白。林镇长,你说呢?”
林茂源也觉得事情发展越来越有趣了,他很想听听纳兰解忧到底说些什么,也许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好啊,话不说不知,理不辨不明,有什么大家尽管说出来。”
有了张幼麟和林茂源两个人赞成,熊副官就不好再反对了。
纳兰解忧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熊副官脸上,清晰地说道:“就在林二公子失踪前两天,我曾看见熊副官和二公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还拔了枪。”
“先生还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林雱提问,并在他的黑皮笔记本上记录。
“应该是初三的晚上八点半左右。”
“您在何处看到的?”
“土地庙后的竹林边。”
“土地庙后的竹林非常偏僻,路也不好走,平常少有人去,那个时间您一个人去那里做什么?”
“那天我在做家访,学生就住在那边,家访结束出来,我抄了个近道,凑巧看到熊副官和林二公子在争吵。”
“是谁拔枪?”
“是熊副官。”
“确定?”
“确定。”
“那个时间填已经黑了,光线不会很好,土地庙后又少有灯光,您是如何看清楚的?”
“因为林二公子拿了个新式手电筒,一直在熊副官脸上晃来晃去。”
“他们在争吵什么?”
“听不太清楚,好像是二公子向熊副官索要一笔数额非常大的钱,熊副官不给……”
“你胡说!”林太太忽然打断纳兰解忧:“霏儿怎么会缺钱?家里什么都不短他的,他不会找别人要钱的!”
纳兰解忧摊开手:“这我就不清楚了,二公子有没有索要财物,熊副官应该很清楚啊。二公子给熊副官看了一些相片,熊副官便恼羞成怒,把那些相片撕碎,还拔出枪威胁二公子。”
林太太惊疑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的熊副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纳兰解忧的话。
林雱继续盘问:“当时那种情况,先生没想过喊人制止吗?”
“是想过,但很快他们就和解了,二公子说就算撕毁了相片,还有底片,如果熊副官不给钱的话,那些底片就会曝光。熊副官似乎很怕那些底片,最后答应了二公子的要求。”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这个……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愿曝光。我以为,那是熊副官与二公子的私事,他们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才选了那么偏僻的地方交易。再说,当时看上去像是已经解决了,我也没想到后来二公子会失踪。这几天想起那件事,我总是不安,思前想后,还是告诉警方为好,我也不确定,二公子的失踪跟土地庙争吵有没有关系。”
林雱询问完纳兰解忧,转向熊副官:“熊副官,纳兰校长的话都听到了吧?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她所说是否属实?”
“污蔑!纯属污蔑!我根本没有私下跟二公子见过面,更不存在什么争吵、勒索!这都是凭空杜撰!”
林雱转向纳兰解忧,目光有些担忧,但语气依然保持冷漠:“诬陷长官,可是重罪。”
纳兰解忧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担忧:“林二公子曾说,有一些底片,而那底片是熊副官跟他争吵的原因。只要找到那些底片,就能证明我没有说谎。”
林雱合上笔记本:“今天大家所说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落实。”
“就这么算完了?”熊副官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暂时先就这样吧,纳兰校长您可以先回去了。”林雱依然面无表情。
林太太虽然也是一脸迷惑,但这次却破天荒没有开口,反而陷入沉思。甚至,有些许惶恐。
倒是陈秘书很得体:“林探长兄弟情深,令人感动。专员相信警局和林探长的专业性,不管你们这几天如何分配时间,总之,到时候,寻回玉玺便万事大吉,否则,专员只能陪着大家一起进京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