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抿紧了唇，将那根手指握在手里。
他要用很大力气，才能不收紧拳头，生怕伤了那根手指。
苏栗现在不见了，只剩下一根手指，手里上面有一个录音器，被远程控制着，刚才裴棠听到的声音都是苏栗的，也都是真实的。
裴棠手撑着洗手池，肩膀垮了下来。
程旧道，“先生，我马上去找太太。”
裴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从来没有哪个瞬间，像现在这样恨自己。
他知道裴战西肯定没有死，知道这次回来，苏栗肯定会出事。
但是他还是把苏栗给弄丢了。
现在苏栗怀着他的孩子，在黑暗的地方承受着他不知道的痛苦。
裴棠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有什么用。
他做了很周密的计划，千防万防，时刻提心吊胆，就是为了保护苏栗。
可是到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这个结果。
裴棠注视了镜子许久，最后直起身子，转头看向被属下钳制了的欧乔。
他大步跨出去，吩咐属下道，“看好她，我一会回来。”
欧乔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
裴棠一眼就能看出欧乔在害怕什么，她也在害怕苏栗不见了。
苏栗确实是她从宅子弄到医院的，大费周章所以胸有成竹，才敢用苏栗做威胁让裴棠下跪，可是之后，苏栗不见了。
卫生间里只剩下手指。
那就证明，有人在欧乔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
会是谁，大家不言而喻。
没有谁会比裴战西更需要苏栗。
欧乔脑子里一团乱，她不知道苏栗是怎么被裴战西带走的，不知道接下来，她会被裴棠怎么惩罚。
她只能在这个破病房里，慢慢的等待死神降临。
漫长的熬过半个小时，裴棠回来了。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欧诺。
欧乔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瞳仁一直紧缩着。
裴棠来医院之后，欧诺就一直在上车的地方等待，等多久她也不知道，就坐在街边。
然后就被裴棠开车带到了这里。
欧浩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病房里除了消毒水味，还有隐约的血腥味。
欧诺意识到这一点，惊恐的问裴棠，“是不是栗子出什么事了？”
裴棠出去了一趟，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刀子开了槽。
哐当一声丢在欧诺的面前，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欧诺吓了一跳，肩膀瑟缩着。
欧乔双手紧握，紊乱的呼吸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说就是现在裴棠会把她乱刀捅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欧诺。”裴棠忽然出声。
欧诺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声音颤抖，“怎么了？”
“你恨欧乔么？”裴棠心平气和的问。
欧诺看了看欧乔。
欧乔摇着头哭，跟欧诺求情，“姐姐你不要恨我，我是你的妹妹啊，从小到大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你知道我很调皮，知道我不懂事，可是我有分寸啊，我不会做出很过分的事情来的。”
“你闭嘴！”欧诺情绪激动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恨你，是啊，我不该恨你，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好。”裴棠忽然打岔，“欧诺，既然你恨她，那么现在你拿着这把刀，把欧乔的手剁了。”
话一出口，欧诺和欧乔都变了脸色。
甚至是病床上的欧浩，都因为吵闹而睁开了眼睛。
但他身体太虚弱，只能动一下手指头，用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睛。
欧乔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放过我好不好，我犯的错我用下半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你们不要杀我……”
不管下半辈子会经历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人都愿意去做。
但是欧乔现在即使把头磕破了，裴棠也无动于衷。
现在欧诺脑子里，全是裴棠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要她把欧乔的手剁了。
别说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亲妹妹，就算是普通人，欧诺也做不到。
裴棠没有给欧诺多少时间，把刀踢到欧诺身边，“动手。”
欧诺没有动，她盯着刀子，很害怕。
裴棠道，“下不去手可以。”
他朝外喊了句话，有一个下属进来。
裴棠指着欧诺，“她不会用刀，教教她。”
“是。”
属下捡起地上的刀，抓住欧诺的手。
欧诺使劲挣扎，“不要……裴棠你疯了！你现在受了刺激，就要拿身边人的发泄怒气！你还是个男人吗！”
裴棠咬了咬牙，说出的话像枪子一样砸在地上，“欧诺，苏栗会失踪跟你脱不了关系，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赎罪，还是你觉得我做错了，没有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欧诺呼吸一滞。
属下的刀已经举在了半空中，不消三秒就要落在欧诺的手指上。
欧诺害怕极了，“我剁，我剁！”
裴棠扬扬下巴，属下的手撤了回去。
“欧诺，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欧乔的每一根手指，你必须全部剁下来。”
这话就跟钉子一样，全都钉在了欧诺的骨头里。
一分钟，每一秒的流失都很可怕。
欧诺几乎没有害怕的机会，从地上捡起刀，一步步的朝着欧乔靠近。
现场很血腥，欧乔的尖叫声几乎要掀了这座医院。
欧乔的手指，在裴棠的眼皮子底下一根根落地。
可是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释然裴棠心里的仇恨。
现在就是把欧乔挫骨扬灰，他的心也还是死的，
他现在，只想要苏栗的消息。
一丝一毫都可以。
哪怕。
哪怕是告诉他，苏栗现在已经死了。
欧诺完成裴棠的任务，把刀子扔在血泊里。
欧乔已经因为失血过多，疼晕过去了。
欧诺浑身都是血，她走到裴棠面前，此刻居然意外的冷静。
裴棠的呼吸依然局促，他抽开椅子，亲自去找苏栗。
欧诺道，“裴棠你等等。”
裴棠没有停。
欧诺跟上去，“裴棠，栗子的手指还在吗？你带上，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裴棠的动作一僵。
这个世界上，除了欧诺，没有谁会比她更了解裴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