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曾经的废物，凤元歌很能理解小舅舅的感受。
想来，小舅舅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一定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吧！
凤元歌微微一笑，风华夺目：“小舅舅太谦虚了。在那样的浩劫中还能保全自己，定然是有过人的智慧。”
像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嫁出去了，成了别家的人，才能逃过一劫。但小舅舅作为丞相府嫡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遗漏。他还能顺利活下来，肯定动了不少脑筋。
林散木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也罢，既然我们目的一样，那不如合作调查，如何？”
“好的！”凤元歌连忙点头。
有人帮忙，而且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这简直是求不得的大好事！
“那么，请随我来。”林散木冲凤元歌招了招手，“我给你看看，我这些年来的调查成果。有些东西太过敏感，我暂时还不敢公布出去，怕得罪权贵。而且，我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请求朝廷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
凤元歌点点头表示理解。
以小舅舅的处境，换做她，也不敢贸然出头。毕竟，作为一个曾经上了悬赏名单的应该死去的人，却突然冒出来了，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凤元歌跟着林散木，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
这里隐藏在一片紫藤花帘后，不仔细看还找不到。
与四周不同，小院虽然不大，甚至没有多少装饰，但非常整洁。
林散木笑了笑：“以前丞相府还在时，我就是住的这个院子。因为那时候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这个残废会影响丞相府的光明形象。所以，我就一个人待在这小小的后院里，基本上与大家隔绝。时间长了，我觉得这个小院正好，很安静。”
凤元歌想到自己以前的经历，不由得一阵心酸。
林散木驱动着自己的轮椅，进入了卧室，指着书架上一排排的卷轴，告诉凤元歌：“这一排是我收集到的有关父亲当年案件的所有相关的卷宗。上面那一排是我整理出来的卷宗里的疑点和我个人的推测。下面这一排就是我自己起草的重判那个案子的文书了。”
凤元歌走过去，随手从下面那排抽出一个卷轴来看。只见外面写着标题“先丞相林芝大人勾结逆党案洗冤”。
她信手翻开，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开头照例是一番沉痛的诉词，无外乎是赞扬林丞相当年多么正直敬业，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此案恐有隐情，如果不好好调查清楚，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林散木文采非常不错。这一番措辞下来，真是感人至深。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林散木一一例举出当年案宗的疑点，分别加以驳斥。
比如，林芝是被匿名举报暗中为镇平王谋反出谋划策。但其中涉及的几项信息均是高级军事机密，外人如何得知？且林芝被指控时，以镇平王为首的乱党已被剿灭，几个重要人物全部被砍头，又有谁能反水告林芝？
还有，林芝被抓后，按惯例由当时的京兆尹杨大人审理。杨大人在审讯过后，并没有发现林芝有过什么谋逆行为，便让他先在牢里待一待，自己向上头核实。可结果，杨大人的书信还没递到御前，就突然病死了，而那封书信也不知所踪。
杨大人出事后，新上任的京兆尹周大人重新审讯林芝，用酷刑逼供。他很快就给出了供状，说是林芝勾结逆党证据确凿，当即派捕快去抄了丞相府，把族人全部押进死牢。三天之内，就全部砍头了。
但按照正常程序，这么大规模的死刑，还是对丞相这种重要人物，必须得一层层递交供状，由陛下亲自批示通过了方可。这样一折腾，至少也要十来天。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希望林丞相快死？
林丞相被灭族，这个消息很快惊动了皇帝。皇帝大吃一惊，批评周大人处事太过草率，就把他降职，让他去地方上担任长官。可是，周大人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在半路上离奇病死了。这样的蹊跷，看起来很像杀人灭口。
凤元歌看着看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小舅舅，这种文书是要呈递给陛下看的吗？措辞会不会太尖锐了点？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吧？”
“尖锐？”林散木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样就算尖锐吗？更尖锐的话我都没说呢！事实就是如此阴暗，无法不尖锐一些。”
凤元歌想了想说：“这文书写得不错，能不能让我带回家仔细研究一下？我对当年的案件不够了解。”
突然得到了这么多信息，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林散木爽快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丫头若是发现哪里写得不够好，尽管跟我提建议。”
凤元歌也笑了笑：“那我一定仔细看，任何错误都不放过。”
两人愉快地谈笑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凤元歌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她发现的可疑物品，包括那几枚飞镖和破损的人皮面具带走，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她一回到武成王府，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杜绝一切打扰，开始认真研究。
林散木的文书虽然详细，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思路，理解起来总会被牵着鼻子走。
凤元歌掏出纸笔，自己画起时间线逻辑线，好分析这个案件。
正忙活着，凌夜走进来了，随手拿起林散木的文书翻阅：“你这大半天不见，都是去丞相府打探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凤元歌便把偶遇小舅舅的事情跟他说了，还说两人要练手查案。
凌夜点点头没说话，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书：“这东西就是你那小舅舅写的？文采可真好！”
凤元歌颇有些骄傲地点点头：“那当然！外公当年可是非常厉害的，他的子女们也都不简单。”
“你更厉害！”凌夜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向那张人皮面具：“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