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尴尬的气氛，在房间之中持续了好几分钟。
等尴尬过去，唐楼才清咳一声，冲着唐泽问道：“泽儿，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柳婉儿似乎比唐楼更加关心唐泽，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先开口询问。
对于这个儿子，她心中始终是有愧疚知情的。
唐泽自然能看出柳婉儿的欲言又止，不过唐泽面对自己的母亲，也有点不好意思，也没先跟柳婉儿说话，而是回应唐楼的话道：“身体还好，只是没想到，这次会昏迷这么长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唐泽的确没想到自己这次会昏迷这么久。
他之前还以为吃完天魔丹之后就要死了。
至少在他昏迷之前，天魔丹疯狂的魔气还充斥着他的身体，想要把他的身体撑爆，只是时间的问题。
揉了揉额头，唐泽疑惑道：“是谁救了我？”
唐楼与柳婉儿对视了一眼，最后唐楼犹豫道：“根据陛下所说……没有人救你。”
“从陛下和灵觉住持他们发现你，你的身体就处于昏迷休眠的状态了，他们什么都没做，顶多是帮你治疗了些许身上的外伤而已。”
这让唐泽很是意外。
不应该啊。
之前他身上的魔气都多到快爆炸了，怎么一下就没有了？
奇了怪了。
想着，唐泽忽然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那一道淡红色的纹路，总给唐泽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魔气都被封印到了这道纹路之中。
许是听到了唐泽醒来的消息，端木萱和洛灵韵很快也都赶了过来，之后是柳家的柳行一，还有柳行一的小女朋友孙敏。
柳行一的头发还是有些发白，当初使用禁术透支生命的他，即便接受了灌顶之后，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唐兄，怎么样了？”
柳行一对于唐泽很是客气，即便唐泽曾经大闹过他们柳家的寿宴，但柳行一知道，那也是事出有因。
毕竟唐泽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再说了，现在柳家也接受了唐楼和柳婉儿之间的关系，甚至主动留唐楼住在柳家，还打算择时给他们重新举办一次婚事。
就算这一切都是为了唐泽所做的，那柳家也是相当有诚意了。
而只要唐泽接受了这份诚意，以后唐泽跟柳行一就是表兄弟了，这么近的关系，柳行一对唐泽的态度自然极好。
“还可以，没什么不舒服。”
唐泽对柳行一这个人观感也很不错，敢为了女人和伙伴牺牲自己而死，这种胆量和气魄很合唐泽的胃口，不然当初唐泽也不会救下柳行一和孙敏，带着这么两个“废人”在危险重重的试练幻境之中寻找生路。
众人在房中寒暄了一阵，最后还是柳婉儿提议，让唐泽再休息休息，柳行一和几女才依次退了出去。
唐楼跟柳婉儿对视了一眼，也走了出去，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了柳婉儿跟唐泽两人。
这是他们故意把空间留给这娘俩。
唐泽偏过头，坐在床上，没有看向柳婉儿。
空气中，多少弥漫着些生疏的气息。
唐泽也知道这样不好，只是他的心思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跟十几年没见过的娘亲相认，这还好说。但要是跟十几年没见过的娘亲袒露心声，唐泽着实有点拉不下脸。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最后，倒是柳婉儿主动坐到了床边，坐到了唐泽的身边。
手掌轻抬，柳婉儿似乎想握住唐泽的手，可片刻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她低下了头，低声道：“泽儿，上次匆匆见你一面，都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说话。”
唐泽没有应声，柳婉儿继续道：“这半个多月，我也没少跟晴雪她们聊天，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也很苦。如果不是拜得名师，一朝崛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柳婉儿伸手，擦了擦眼泪。
这并非是她做作，悲到浓时方落泪，想到自己不在，让儿子一个人在云崖城受尽了白眼和鄙夷，柳婉儿是真的心疼。
正如她所说的，唐泽昏迷的这二十天，柳婉儿没少跟萧晴雪洛灵韵聊天。
洛灵韵和端木萱对于唐泽的过往只是略知一二，可萧晴雪作为唐泽的青梅竹马，可是知道唐泽是怎么从被云崖城千夫所指的绝世废柴，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少年天才的。
如果没有唐泽的崛起，萧晴雪会被迫嫁给龙吟宗，唐泽的妹妹唐舞会在深山之中失踪，了无音讯。
萧家和慕容家会迎头超过唐家，而唐泽，这个被抢走女人夺走妹妹的超级废物，则会彻底成为整个云崖城无与伦比的笑柄。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讽刺的了。
这一切，因为唐泽的崛起都没有发生，可在唐泽崛起之前，在他突破凝气一重之前的十几年里，唐泽承受的羞辱和嘲讽，都是货真价实的。
连下人都看不起他，能够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唐泽身上背负的压力有多大，柳婉儿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她才越发的心疼唐泽。
唐泽本来偏着头，没敢看柳婉儿，可听到柳婉儿哭出声，唐泽又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其实他想说，现在他也没多么怨恨这个娘亲。
他也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柳家和唐家，而非这个娘亲的本意。
可话到嘴边，唐泽总是说不出口。
嘴唇翁动，张开又闭合，唐泽犹豫良久，最后轻轻伸手，碰了碰柳婉儿的胳膊。
“娘，我……”
“我其实，也没觉得多苦……”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可说完这两句话，唐泽自己竟然也哽咽了起来。
这是唐泽自己都没想到的。
好几次历经生离死别，他都没有哭出来过，怎么现在，眼眶子居然变得这么浅。
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可泪水却控制不住般的继续涌了出来。
“奇了怪了，怎么屋里还有沙子。”
吐出口气，唐泽用手捂住了脸，哽咽的笑道。
肩膀被手臂环绕，唐泽感觉到，柳婉儿将他圈进了怀中。
那种温暖的感觉是唐泽从不曾想象的到的。
在柳婉儿的怀里，唐泽越发觉得眼泪不受控制，最后一边苦笑着，一边大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十几年，我过的好苦……”
这，是唐泽唯一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
他没有在唐楼面前说过苦，没有在萧晴雪，洛灵韵她们面前说过苦。
为救唐迦险些丧命他没说过苦，在魔域力战血兽救援血族他没说过苦。
十几年，在云崖城被人鄙视，嘲讽，戏弄，他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个苦字，一个累字。
他以为他能承受下一切，可现在他才发现，他只是始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与肩膀。
“娘……”
声音颤抖，唐泽又一次呼唤起了这个名字。
柳婉儿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唐泽的声音一起发颤，她搂着唐泽，泪水不住的涌出眼眶。
轻轻拍着唐泽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抚着婴儿，柳婉儿低声应道：
“没事，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