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阻止邪灵对常无忧的侵蚀,所以陈中元只能专心做法,在身边人吵闹不休的时候,他连一个字都没机会吐露,一来是没有资格,二来也是没有盈余。
当毛子多把人送走,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的时候,陈中元终于表情复杂的望了毛子多一眼,而后者并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握着白琢的那只手,在咒印浮现的那一刻,丝线包裹着白琢立在了陈中元设下的阵法中心。
等到白琢自在的漂浮空中旋转的时候,陈中元掌心的符纸也跟着消失,人也松懈下来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有些紧张的抬头望着毛子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因为对方说的话而僵硬在原地。
“以后,这山里就靠你了。”
毛子多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冷清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仿佛是在谈论空气一样的普通,这让陈中元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你在胡说什么!”回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叫,陈中元瞪眼跳起来,却因为盘腿太久而有些摇晃,幸亏毛子多扶了他一下。
“百里千山需要一个主人。”对于毛增文说的那些事情,毛子多心里十分明白,如同在对方心里有个天平,会衡量轻重一样,毛子多也有自己的衡量标准。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陈中元忍不住大叫,然后推开了毛子多。
“我已经没有资格了。”毛子多低声的说着,然后在白琢上方轻轻一扫,排出了一条符纸延长线,一张一张的如同螺旋把常无忧包裹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在毛子多燃尽掌心那张符纸,准备握住浮现的咒印时,陈中元冲过去狠狠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犯禁?!”在看清毛子多掌心咒印的纹路后,陈中元忍不住瞪眼大叫,表情惊讶又慌张的望着对方。
回应陈中元的是一阵沉默,毛子多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结果却被抓得更紧。
“你疯了!你想变成妖魔吗?”到时候谁来净化他?谁又能封印他?更有甚者,他会死,万劫不复的死,灰飞烟灭的死,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知道吗!陈中元咬牙切齿的瞪着毛子多。
“放心,我不会。”毛子多望着陈中元,语气笃定的样子,几乎就要让陈中元相信他说的话,只是掌心的咒印已经开始逆行,让陈中元看得摇头。
“不可能!你想把那个血咒引到自己身上,我知道!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之后呢?你会被邪灵侵蚀,因为是血咒,施咒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没的解,就算你想把邪灵拉出来也不可能,因为血咒的关系,邪灵已经深入神魂,如果直接净化,你会死,毛子多,你会死的!”陈中元无法接受的大叫。
“人终有一死,不是吗?”毛子多无所谓的望着陈中元。
“但也不是这种死法!绝对不是!”陈中元摇头,始终没有松开抓住毛子多的手,甚至还想打破毛子多掌心的咒印。
“那她呢?她就该死吗?用这种死法。”躲过陈中元的出手,毛子多终于甩开对方的拉开了距离,并抬头望了一眼半空中悬浮的常无忧。
“她……!”唯有这件事情,陈中元无法断言,却不愿意放弃。
“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只要再好好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陈中元望着毛子多,痛恨着自己的学艺不精,在这种时候竟然只能仰仗一个求死之人。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你觉得我会不用吗?”表情有些嘲弄的毛子多,望着陈中元无奈的笑了笑。
“那就转到我身上!我有法力,像老爷子那样,你把邪灵封印在我身上,我不会乱来,要是我乱来的话,你也可以……!”陈中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毛子多摇头打断。
“那是血咒,认人的,而且,以你的道行,恐怕还轮不到我封印,就已经妖魔化了吧!”不是毛子多要打击陈中元,而是韩森当初为了达到目的,在这个血咒上是下了狠手的,为了不让他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不管换了是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那就像常无忧那样,你给我下一个血封的结界,然后……。”
“中元,你觉得我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吗?”如果他会,又何必费尽心思去救常无忧?毛子多望着陈中元无奈的笑着。
“对你来说,她比较重要,不是吗?”咬着牙,陈中元低声的呢喃。
就像对毛增文来说,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毛子多一样,对于毛子多来说,常无忧也是一样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用自己的血来当媒介落结界,至于他,如果不是遇见毛子多,可能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误会了。”毛子多望着陈中元并没有否认那句呢喃,只是望着对方又说了句。
“如果今天你我之间有一个人要留在这里,那个人只会是我。”毛子多望着微愣的陈中元笑了笑,跟着把咒印打在了身边的符纸上。
咒印启动的瞬间,所有符纸也都跟着燃烧,留下一个个咒印转动着包裹住常无忧,而毛子多已然走到了常无忧身下。
“毛子!”看到这一切的陈中元回神大叫,却再也没能靠近毛子多分毫,而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冲到了角落。
“毛子!”陈中元气急败坏的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毛子多张开双手,将缠绕常无忧的黑色咒文全都牵引到自己身上。
望着无法靠近的陈中元,毛子多突然咧嘴一笑,就像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样,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特别是黑色的咒文缠绕在毛子多身上,并在他眉心勾勒出一个印记的时候,陈中元整个人都要疯了!
“不要,毛子!毛子!”陈中元疯了一样的大叫,就像当初李老头被送走的时候一样,那么歇斯底里的哭喊,那么力不从心的无奈,让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什么只会是他!最不应该的就是他啊!为什么他要为别人牺牲到这种地步?就因为他是当家吗?既然是当家,该利用的时候就给他好好利用啊!他都不介意替他去死了,为什么他还要自己去送死啊!
明明就是他活着比较有意义啊!是他啊!
“毛子多——!”望着被邪灵不断侵蚀,眉心的印记甚至开始蔓延向全身的时候,陈中元怒吼着,然后望向一旁巩固保护结界的阵法,还有悬在半空的白琢。
迅速的冲到白琢面前,陈中元打开木箱摆出一堆东西,显得那么的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跪在原地不停抓脑袋。
冷静点!陈中元!你给我冷静点!
毛子多要把所有的邪灵全都牵引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他会妖魔化,然后为祸人间,所以毛子多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他能做的就是连同自己一起净化。
要救毛子多,就只能把邪灵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但陈中元知道,自己做不到这种事情,就算他能够把邪灵抽出来,已经被邪灵深入神魂的毛子多也不可能善终,所以他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到。
那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陈中元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愚笨,再想想,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对了,毛子多既然想要把邪灵和自己一起净化,必然留有后手,想到这里的陈中元望着眼前悬浮的白琢。
拿出一张符纸立在白琢面前,陈中元绕指三圈等到符纸燃尽,任凭咒印包裹住白琢,让原本预设的隐藏咒印慢慢浮现出轮廓,而陈中元目不转睛的盯着,不忍错过一丝一毫。
不行,他没办法!陈中元望着眼前浮现的咒印狠狠咬牙,双手紧握成拳的用力锤在地上,跟着望向已经被邪灵团团围困的毛子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封印呢?如果把邪灵封印在毛子多体内,像老爷子那样呢?就算是血咒,也不可能没有破解的办法吧?就算要花费很多时间……。
时间,他需要时间,这这段寻求解救的时间里,毛子多绝对不能妖魔化,不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陈中元狠狠的抱着脑袋,然后想到什么的瞪大眼睛。
啊啊啊!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办法,虽然毛子多不会认同,却是他唯一能够想到而且行之有效的办法。
有了决定的陈中元开始盘腿坐在地上,跟着从木箱里拿出两个小碟,然后请了一炷香,同时抓了一沓符纸立在身前,等到一切就绪的时候,他望着毛子多的方向咬了咬牙。
结果,还是要犯禁啊!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
这样想着的陈中元,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将手上的符纸折叠成三角形,然后咬破手指在中心点了一下。
血色的印记一闪而过,在咒印启动的同时,陈中元将符纸拍在了左眼上,下一刻,咒印启动的临空浮现,刺骨的疼痛让陈中元承受不住的发出凄厉喊叫,即使如此,他依旧坐在原地,咬牙切齿的忍着。
啊啊!原来犯禁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吗?还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可是,这一切跟即将失去的痛苦比起来,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完全忽略。
鲜红的血液从陈中元的左眼中流出,整个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只有眼眶前的咒印自顾自的转动,让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可是,那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