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庆典活动很成功,给周边的旅游业带来了不少影响,本来应该进入淡季的地方,竟然趁机又火了一把。
也因为这样的热闹,没有人留意山里的异常,连着办了一个月丧事的毛添武,终于在正月过完前那两天有了空闲,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家门。
家里的白帆还在,白纸灯笼也还挂着,走进祠堂,毛添武看到了跪在堂前的毛增文,时隔一个月的见面,两兄弟竟然相对无言。
走过去跪在毛增文旁边,毛添武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老爷子的牌位静默,脑海里不停浮现的音容笑貌,那些好的坏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毛添武扭头望着毛增文说了句。
“好像很久没有跪祠堂了。”以前犯了错,没少让老爷子罚呢!
“最后一次,好像是你带着郝伟闯祸吧!明明跟我和毛子没关系,结果却被罚着一起跪。”毛添武说着轻声一笑。
“跪到一半你和毛子不是跑了吗?”始终没说话的毛增文,喃喃的开了口。
“那当然要跑啊!因为很冤嘛!”毛添武说着望了毛增文一眼。
“结果老爷子不是也没找我们吗?所以啊!”毛添武说着伸手勾住毛增文脖子,把人拉到身旁继续说了句。
“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就算在气头上也不会随便责怪,你啊!就别想太多了,我可以打包票,你这次没做错什么,所以,跪的差不多就跑吧!”听说老爹让他回来以后,他都在祠堂跪了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腿该废了。
毛添武说着就要把人扶起来,结果毛增文却一动不动的让前者看得很无奈。
“就算你这样,老爷子也不会回来了,法事都已经做完了,毛子也是,都不会回来了,你……。”毛添武的话还没说完,毛增文已经开口打断。
“毛子还活着!他没有死!”老爷子的事情,毛增文无法反驳,但是毛子多不一样。
“是吗?那摆在那里的是什么?”毛添武咬牙指了指祠堂角落的牌位,那个小辈到连法事都不能办,只能在角落里立个牌子的小辈要怎么解释?
“那是……!”毛增文张了张嘴,却没能往下说。
“放手吧!别让老妈担心了。”毛添武说着望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毛吕氏,原本雷厉风行的人,此刻看来竟是如此柔弱。
同样抬头望向门口的毛增文,在看到毛吕氏的时候不由得又湿了眼眶,心里的愧疚和抱歉,让他低下了头。
“中元回来了,让你们都过去。”毛吕氏低声的开口,让毛添武听得眉一挑,而毛增文已经在微愣过后跳了起来,只是因为跪太久,差点又跌了回去。
“你小心点!”伸手抓住毛增文的毛添武,皱眉叮嘱。
“人呢?在哪?”毛增文并不关心自己,也没在意毛添武的说话,脑子里都是毛吕氏刚才说的那句话。
“在暗房。”毛吕氏的话音刚落,毛增文已经冲了出去,脚步有些踉跄的看得毛添武咂嘴,然后急忙跟了上去。
站在祠堂门口往里边看了一眼,毛吕氏眼眶有些湿润的吸了吸鼻子,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却又对这样的注定无可奈何。
不忍再继续望着祠堂里的牌位,毛吕氏擦了擦眼角的也跟着转身离去。
“我想先去给老爷子上柱香。”才进门就被毛家老爹拉进暗房的陈中元,眉头微皱的说了这么一句,同时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古色古香的地方。
所谓的暗房,藏在毛家大宅深处,里边放着跟家族相关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一般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除非受到邀请。
“这个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毛家老爹想也没想的拒绝,让陈中元听得皱眉。
“山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毛家老爹问。
“都处理好了。”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在毛子多的指引下,事情还算顺利,陈中元在心里想着。
“是吗?那就好。”听到回答的毛家老爹松了一口气,然后望着陈中元默默打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望着这样的毛家老爹,陈中元有些疑惑,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毛子多,后者只是眉一挑,看起来事不关己的让陈中元瞪了他一眼。
“他在吗?”看到陈中元的举动,毛家老爹问了句。
“……在。”犹豫了一下,陈中元低声回应,结果听得毛子多在旁边跳脚。
“你干什么?我不是说让你自己看着办吗?干嘛把我扯进去?”
“明明就是你自己的事情。”陈中元说着把手放在左眼上轻轻一扫,咒印在眼眶中浮现的同时,毛子多也跟着在旁边现了形。
没想到陈中元会突然这么做,毛子多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就这样站在了毛家老爹面前,望着对方有些惊讶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哟……。”故作俏皮的打了个招呼,结果回应他的却是毛家老爹死一样的静默,只有视线过于灼人的让毛子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个混账东西!”毛家老爹突然大喝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毛子多缩了缩脖子,却在回头的时候,望着浑身颤抖,却眼眶湿润的毛家老爹微微一愣,跟着干笑两声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让你勤加修炼也不听,仗着天赋不把人当一回事,懒懒散散的才会着了别人的道,最后落得……。”毛家老爹哽咽着没能继续往下说,而毛子多难得乖巧的竟然没有回嘴。
陈中元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打量着毛家老爹和毛子多,直到暗房的门被突然推开,所有人才望了过去。
冲进门的是毛增文,在看到暗房里的毛子多时,激动的冲了上去。
“毛子!”毛增文的激动在把人抱住的一瞬间,踉跄着碎了一地,双手空无的他茫然回头,望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毛子多瞪大眼睛。
“哟!”举手算是打了个招呼,毛子多表情同样有些不自在的走到陈中元旁边。
“毛子?”同样惊讶的还有毛添武,比起毛子多的出现,更让他惊讶的是毛增文刚才穿透而过的事实。
“毛子……!”随后赶来的毛吕氏,望着毛子多一脸的惊讶,随后化成如泉涌的泪水,走到毛子多面前伸出手,试探的触碰过后,哭得不能自己。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啊?”不敢相信的毛吕氏哽咽着捂住自己的嘴,最后靠在了走来的毛家老爹身上。
“别哭了,不是见到了吗?”毛家老爹心疼的拍打这毛吕氏后背安慰。
“这样见到算什么啊!算什么啊!”毛吕氏大叫着伸手拍打毛子多,结果全都落空的看得毛子多一脸尴尬,那就更不要说毛家老爹的无奈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毛增文同样泪流满面的望着毛子多,眼看着屋子里就要被泪水掩埋,一旁的毛添武不得不上前说了句。
“好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哭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听他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毛添武说着望向陈中元和毛子多,从始至终都被排除在外的他,后期又因为送人的事情忙碌不堪,对于山上发生的事情,他可以说是一头雾水,那就更不要说此刻了。
听到毛添武这句话的陈中元和毛子多,两个人对看一眼,然后望向毛家老爹。
“说说吧!”虽然之前有听陈中元说过一些,却也只是个大概,详细的毛家老爹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对外也没有宣扬。
知道逃不过,所以毛子多瞪了一眼不准备开口的陈中元,把山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包括老爷子的死。
“老爷子在妖魔化的时候,被妖灵醉壶吞噬,然后封印在体内,因为老爷子身上原本就有为了抵御邪灵侵蚀而设下的净化咒印,所以醉壶让咒印在身体里运行,以此来保住老爷子的神魂,等到醉壶身上那个黑色的印记消失,我们就可以把老爷子超度了。”
代价就是醉壶消耗了修为,不得不以原形神态留存人世,没想到最后会被一只妖灵所救,估计老爷子自己也没想到吧!
“是吗?原来是这样!”毛家老爹喃喃低语,脸上有着一丝安慰,原来,没有灰飞烟灭啊!
“那你呢?你现在要怎么办?”毛增文望着毛子多,而后者听得陷入了沉默。
和老爷子不一样,毛子多没有可以牺牲的东西,醉壶用自己的修为交换,也只是换来老爷子的轮回,他这样的……。
“那样的情况,能拉出一半的神魂残存人世,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更何况还要保住肉身封印血咒上缠绕的邪灵,毛家老爹说着望向陈中元,眼里有着感激,却也有着愧疚。
毕竟,这是犯禁,陈中元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将别人的神魂以这种形式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难免不会损耗自己的神魂,到时候……。”毛添武有些担心的望着陈中元,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为了毛子多做到这种程度。
“在撑不住之前找到解咒的办法就好了。”陈中元不以为意的说着。
“韩森已经死了,要想解开那个血咒谈何容易。”毛家老爹叹了一气。
“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