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好呀,我使唤小丫头干什么?”
宁渊噎了一下,这会儿倒看出来有些似之前的性子了,他心里真是各种滋味都有。
秋鲤看他脸色一时不好,心中一顿,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便继续解释道:“宋妈妈和扣儿都很好……”
宁渊也是一愣神的功夫,立马回道,“我是想人多也热闹一些,平日里宋妈妈有活计要忙,扣儿又小,不如多找两个人来,你也多些人可以一起玩。”
秋鲤确是被先前宋妈妈说的那些话给吓住了,以为宁渊不喜欢这两人的伺候,又要将她们卖掉呢。
现在宁渊解释清楚了,她也知道他这是好意,很领情的笑着说,“好呀,那你找两个会玩儿的。”
宁渊又是一愣,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失忆后秋鲤的性格是这样的好说话,还会体贴人,这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他很确定自己没弄错,也要怀疑了。
宁静妩之前的脾气其实也不坏,就是太守规矩,四书五经、女戒女则随口便是典故,一般人甚至跟不上她的思绪,比如说,她在这里说“知者仁者”,你还以为是说的见仁见智呢,其实人家的意思是“乐山乐水”。
宁渊坚持让宋公抹去她的记忆,有个很深的考量便是:他没有信心同之前的她和平相处。倒也不是说宁静妩会打人骂人,人家讽刺人都是很有水准的,加之容貌不俗,美人儿一个不高兴,别说烽火戏诸侯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有人前仆后继的。
这么说吧,之前的宁静妩是一部四库全书,现在的余秋鲤则是一刀白纸,虽说是白纸,却也是好纸,宁渊这会儿就有些不敢落笔。
这会儿宁渊心里高兴,面上的笑容也温柔随和起来,拿起筷子夹了二三样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又将粥从汤罐里舀出来,亲自给她盛了,秋鲤没有受宠若惊,也十分高兴的接了,对着他甜甜一笑。
宁渊:好幸福哦!
宋妈妈不一会儿就送了几样小菜过来,秋鲤不吃太腻的东西,所以先前桌上的菜都素淡了些,宋公也不让大补,这会儿宁渊来了,宋妈妈便做了道风味茄子,虽过了油,却不腻,又上了道慢煎黄鱼和一碟凉拌木耳,俱都摆在宁渊这一边。
其他的菜还好,只这风味茄子香味十足,惹得秋鲤看了好几眼,宋妈妈打发了扣儿去前院送饭,她便站在一旁伺候。
宁渊刚要夹一筷子,宋妈妈及时的阻了,“郎君,娘子的胃……”
宁渊只得含笑的放到自己碗里,再抬头看秋鲤,这一看便痴了。秋鲤嘴,眼里添了红,竟比那烛火还要明亮,平日里雪白的脸颊也似染了胭脂,只还盖不过那微微嘬起来的。
有道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秋鲤这种炯炯有神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宁渊心中高兴的几乎难以自持,夹起菜了就吃。
吃到嘴里才晓得是茄子,然后再看秋鲤,咬着唇正怒瞪他呢,一副“你欺负人”的委屈模样。
宁渊可不敢再吃了,为了避免她真恼了,随口说了句,“这几个菜有些咸了,撤了吧。”
宋妈妈上前收拾了,秋鲤也知道菜根本不咸,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唇,小心思真是一览无余。
第十七章同甘共苦
因着饭菜是宋妈妈做的,这会儿又替她背上了“菜咸了”的黑锅,所以秋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对站在旁边的宋妈妈说,“妈妈去吃饭吧。”
宋妈妈看了眼宁渊,见男主子根本连眼风都欠奉,便恭敬的提着食盒退下去,背着锃光瓦亮的黑锅离开了。
剩下的菜虽然不多,但秋鲤胃口小,素日里也只不过几筷子就饱了,所以这顿饭也不曾闹饥/荒。
宁渊表现的这么“同甘共苦”,秋鲤面上未显,心里其实很愉快,便同他多吃了几口。
因为焕颜丹需要饭后服用,因此,撤了饭菜后,宁渊便陪着她赏玩双临送进来的那些东西。
秋鲤初看他拿了一个包袱进来,还有些疑惑,宁渊见她一副懵懂的模样,也不解释,笑着引她,“你自己打开看看。”
秋鲤打开结扣,却是几只匣子,便先挑了一只小的上面只挂了一把锁却不曾锁上的开了来,一开就被那光芒映的往后一退,仔细一看,原来是百余颗粉红色的珍珠,个头虽然不大,妙就妙在个个就跟孪生兄弟一样,仿佛一个模子里选出来的,颜色、个头、形状都十分相似。
秋鲤惊叹的说,“这么多呀!”
看她开心,宁渊也很高兴,叫了扣儿进来,“再掌一盏灯过来。”
果然灯光明亮后,看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就更漂亮了,秋鲤直接抓了一把,托在掌心里细看,她看珍珠,宁渊则看她,秋鲤的手纤细修长透明,烛火的光似乎都能照透了。
宁渊看她爱不释手,就说到,“这些是给你玩的,你想想看怎么用,想好了我给你去办,或者镶到首饰上,或者串成链子,全凭你做主。”
秋鲤十分不客气的狂点头,笑容都要将宁渊晃瞎了。
“再来看看这些。”
秋鲤依依不舍的放下珍珠,抿着唇盖上匣子,听话的去看另外的几只匣子。
宁渊给她挑拣的首饰都是成套的,一套一个匣子的装着,因她尚未及笄,所以匣子里珍贵的玉石首饰居多,其中有条夕颜花样式的白玉链子,上面的夕颜花竟是朵朵不同,从含苞待放到怒放,次第开来,婉转流动。
秋鲤借着灯光看了很长时间,宁渊度着她的心思,开口道,“来,我帮你戴上试试。”
秋鲤脸红红的,没有说话,宁渊也不逼迫,将自己挪到她后面,轻轻的为她戴好了,又拿了一只小巧的螺钿镜来给她,便跪在她身后再不肯挪动了。
这年头一般人很少有大胆的佩戴白玉项链的,因为这个极其容易将肤色衬托的黯淡无光,好在秋鲤皮肤好,经过宋公这一阵子的调养,从原本的苍白到现在的白皙如霜,正好戴上。要不说“人养玉玉养人”,白玉项链在她肌肤上面仿佛有了活力,滚珠流转,光芒大盛,皮肤被它一衬,又显出带着生命的粉红色泽来,只将他看呆了去。
秋鲤正在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得意了半日,不见后面有动静,拿着镜子一斜,宁渊的表情一览无余,羞得她心中一慌,连忙将镜子扣在桌子上。
宁渊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沙漏,距离吃完饭已经有了两刻钟,便从袖袋里拿出宋公给的瓷瓶,“我问过宋公了,汤药给你停了,以后你只需吃这个丸药两个月,就能好利索了。每日晚饭后两刻钟吃一丸。”
秋鲤醒来的这些日子,整日里喝的汤药比吃的饭还要多,这会儿听说不用继续喝苦药了,也高兴,宁渊下了炕,给她倒了杯水,看着秋鲤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取了一丸吃了下去。
“还喝一点吗?”
秋鲤摇头。
宁渊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儿天也晚了,你好好歇着,我得空再来看你。”
或许是秋鲤自打醒来就没有跟他同床共枕的经历,因此宁渊这会儿说走,她也没多么不舍,见他下了炕,便也随着他一起,穿了鞋子想送他出门。
宁渊哪里肯,按住她道,“不许下来!外面冷,仔细着凉。”见她忽闪着大眼不似乖巧听话,就许诺到,“你乖乖的养好身子,等天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秋鲤连忙点头应下,也不下炕了。
双临吃过晚饭就等在马车旁了,云来也极其知趣,拿了两个小板凳过来,二人坐着一边闲聊一边等宁渊从后院出来。
宁渊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吩咐云来,“仔细看护好宅子。”
云来连忙应喏。
双临一挥马鞭,驾车的马与他相熟,知其心意,嘚嘚小跑着往前去了,车轮便转动了起来。
秋鲤今日却是消耗了不少精力,这会儿服了药,精神头有些低了,宋妈妈过来值夜,看她托着腮趴在炕桌上,便劝了句,“娘子大病初愈,早些歇了吧?”
秋鲤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懒懒的应了,又亲自将几只打开的首饰盒盖好,交给宋妈妈,并嘱咐道,“妈妈收起来,我明儿还要看看。”
宋妈妈连忙接过来,又笑着点头应了。宋公救人的时候,她也在一旁伺候,也晓得宋公说的“无求生意志,必死无疑”的意思,这会儿见秋鲤有心思把玩这些东西,宋妈妈也是十分开心。
她是宁渊祖母的陪房的女儿,对主子几代人都忠心耿耿,老主子去世后,西宁侯夫人强势,且自有陪房,先前伺候老主子的仆从眼看着要寥落,还是世子爷宁渊将他们要了过来,否则难免失去依靠,无所适从,因此他们这些人又将对老主子的忠心全都转移到宁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