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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头翻开了几页的却是一本《本草》,书页微微泛黄,应是有些年头了,再看内容,秋鲤眸子一缩,这书,想必宋老头儿会很喜欢的。
秋鲤在后世还听过一个关于本草的故事,乃是清代地理学家杨守敬在武昌居住时,藏有宋刻大观年间的《本草》一部,因为这书是孤本,价值昂贵,引得邻居眼馋。一天,邻人谎称希望先借他看一夜,杨公同意了。邻人将书拿回家,一夜之间把书全抄了下来,第二天将书还给杨说:“此书并不珍贵,市上已有刻本可见。”几个月后,书肆上果然有《本草》出售,杨这时才知道上了邻居的当,“恨之刺骨,至移家避道,终身不相见”。
孤本的珍贵之处不在其稀少,而在其价值,秋鲤从不认为先人的思想都是老旧陈化的,相反他们在勘察实践上素来认真谨慎,得来的这些论述都历经考验,比后人一些缺乏实践仅凭想象而做出的修改要强上百倍,可笑有些人竟还沾沾自喜嘲笑古人没有见识。
秋鲤手里的这本书,应是比杨公珍藏的那本还要早,虽然她前世从未听说过大越国,更不知道当朝陛下,但当朝之前的朝代却和历史中记载的差不多。
“可是喜欢?”一声温润的男声传来,随着声音进来的正是她晕倒前见过一面的安王。
安王一身湛青色的衣袍,不同于在外的那种华贵天成,多了些随意自如,说话间已经抬腿进门,含笑看着她。
秋鲤暗自懊恼,适才正是见猎心喜,被这书案上的几本书迷住了,忘记自己当下的处境,故此只先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对着安王裣衽一礼,说道:“见过王爷。”
“前厅已经备好了饭菜,姑娘随本王移步吧。”安王说着竟是做了个请礼。
“不敢当,王爷先请。”安王看过来的目光太耀眼,秋鲤微微一顿,可恨屋中无处可避,只好侧开身子退后一步。
好在安王并未强求,仍旧含着笑抬步往前走去,中庭种植了不少花树,前厅的布置亦是华贵不凡,然而上来的饭菜却是精致素雅的。
“太医说你脾胃不合,需慢慢将养几日,如此只得委屈你先吃这些了。”安王说道。
“多谢王爷,只是,不知道与我一同的……”秋鲤欲站起来施礼,安王止了她,笑意不减的说,“老人家有了年纪,断腿更是不能移动,不过本王已经交代医侍好好照料他了,不必担心。”
安王说完见秋鲤垂目无语,也不恼,拾起筷子从自己面前夹了些薯蓣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来,吃饭罢。”
第八十六章
饭菜丰盛,奈何身旁的这人眼光实在灼灼,秋鲤虽然前些日子很是被那烤得半生不熟的鱼给伤害了,但相比此时此地,她还是宁愿回去蹲着吃烤鱼的。
究其原因,彼处是她烤鱼,此处是人烤她啊。
勉强自己略吃了半碗饭,便将筷子整齐的横放着搁到桌上。
安王见她小小年纪,分明心中害怕担忧却依旧礼仪周全,自是更加欣赏喜欢,想到此,又将声音放柔了三分,问道,“这便饱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秋鲤摇头,“多谢王爷,已经饱了。”
候立在厅外的侍女端了水进来,是个同秋鲤差不多的小丫头,站在秋鲤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柔荑似的一双手轻轻的按在水里,十指如青葱,那端盆的丫头忍不住诧异抬头一看,顿时被秋鲤的面容惊住了,亏得平素训练有素才没有将盆扔出去,只是免不了洒了点水出来,即便如此,也吓得这小丫头举着盆跪了下去。
秋鲤不想生事,只作无事状,拿过帕子擦干了手,安王一见,更是喜她不生事端,便也格外大方的挥手叫那丫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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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可否去看看宋爷爷?”
终究是有求于人,秋鲤再也不能做目不斜视状,便大大方方的看向安王。
美人看过来,安王自是欣然一笑,“这是自然,随本王过去即可。”
“多谢王爷。”秋鲤说罢,便退到一边让安王先行。
出了月亮门,却是往前庭走去,此处庭院幽静,秋鲤心中微微一动,仿佛与她所想的有些差别,王府怎么也不应该如此安静才是。
宋公正睡着,脸色红润,看上去还不错,秋鲤进门不久,就有侍从从旁厅引了医侍过来。
安王问道,“老人家怎样了?”
“回王爷,老人家有了年纪,身子耐不起亏损,加之颠簸疲累,需得多休养几日,万幸伤腿无碍,已经上了药,现下只仔细将养着便也无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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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爷的视线看过来,秋鲤只做不知,俯身挪了个凳子放到床边,坐下来等着宋公醒来。
有仆从在外面低声道,“王爷……”只说了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安王微一侧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见秋鲤仿佛打定了主意一般,也不勉强,转身走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了她与宋公二人,秋鲤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以前她并不是没遇到过对她惊艳的人,但别人都没有安王那种视她为所有物的占有欲似的气势。
这地方安静清幽,但秋鲤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她悄悄的起身,走近了宋公,伸手正要拽他落难时亦不忘珍惜保养的胡须。
“别,我醒着呢。”宋公明明闭着眼睛,却好似知道她要做坏事一般,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家宝贵的胡子。
宋公压低了声音,秋鲤也跟着低声问道,“你没睡着啊?干嘛装睡?”
“小崽子们给老子送来的药里头有安眠的东西,我装睡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早知道你来,我就真睡过去了。”
为什么要让他睡着?自是不愿他们二人交流,无法沟通,那么就不能撇下对方,自然要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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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有话说:好不容易科目一过了,但是一直没敢去练车,唉,等拿到驾照就不用怕了,想不开就不开,不像现在,或许明天或许后头,要再不去,教练就要骂了。想想,其实做个碉堡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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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鲤与宋公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知道现实不容乐观,很明显,安王并未问过他们的身份,那么极有可能他已经知道或者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只是却并不像是会说开的样子。
如此一来,就更不可能知会宁渊了,虽则对秋鲤来说,宁渊也欠揍,只是毕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很久,秋鲤更倾向于相信宁渊的人品而已,虽然她私心里也觉得宁渊的人品其实还有待商榷。
屋中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直到呼噜声响起……
秋鲤眨了两下眼,有些不敢置信,身处敌营,正是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时刻保持警惕才对,谁知自己的“狱友”竟然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睡着了?!
并且她十分确定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不管怎样,宋公这一打呼噜,她本来有些不确定的心反倒安定了几分,大不了豁出命去,反正以她的际遇,在这世间走一遭也着实不亏了。
想通了,从从容容的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扇子替宋公赶了赶蚊虫,放下帐子后,便往外走去。
打开门,安王正好迎面走来,秋鲤心中微凛,身子却不疾不徐的敛衣行礼,“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本王说过,既是遇见便是缘分,无需多礼!”
秋鲤无话继续下去,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是个多话的性子,现代的时候甚至对人群带了点轻微的排斥。
安王看她小脸僵着,微微一笑,和缓的说到,“不必紧张,此处是本王的一处别院,你和老爷子只管住下当做自己家就好。”
秋鲤嘴角一动,有心说出宁渊的名号,却发现无从开口,外室的身份对于整个社会规则来说就是旁门左道,不容于世俗,不能见光的。而宁府三小姐的身份更是抵死不能提及,既然宁静妩已经死了,此时就算别人提起来,她也不会承认的,一旦承认,不仅她要陷入万劫不复,宁渊和西宁侯府都会有灭顶之灾,千夫所指,众口铄金,违背社会道德规则的后果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能够承受的起的。
想到此,只轻轻的开口,“多谢王爷。”
安王没再说话,却是带着她又回到了刚才起卧的房间里。
秋鲤待安王坐定,这才在安王的示意下坐到下首,“本王不能久留,恰好本王的一个侧妃在此静养,你若有事只管去找她就好了。”
安王说完,就侍从在门外禀报,“王爷,陶侧妃求见。”
“知道了。”安王说着,却没让陶侧妃进来,而是继续对秋鲤说,“姑娘家的姓名不好示人,你可有小字?”
“无。”秋鲤说道。
“如此,本王代为取一个可好?”不待她回答,安王便接着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你觉得蓁蓁二字如何?”
“谢王爷赐名。”秋鲤起身道谢。
安王大喜,“好!”,站起来说道,“来人,请侧妃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