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宋公摆摆手,“地上凉呢,磕个头就算是尽了孝心了,赶紧起来,坐着说话。”
宋妈妈认真的磕了个头,起来坐到床边的矮墩上,带了些疑惑的说道,“娘子她……”
宋公意会,正要对宋妈妈说起秋鲤恢复记忆的事情,突然想到秋鲤的真实身份着实不宜由他揭开,连忙说到,“她没事儿,出事的时候幸亏在车里,当时又是直接落到水里,我探过她的脉象了,活蹦乱跳。”
“哎呦,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宋妈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这才接着低声说,“来的时候,郎君他还担心万一娘子见了我再露出神色来,不料娘子竟是跟郎君心意相通似得,知道他担心,故此连看我都没看,一点儿也不露声色。”
宋公与有荣焉的点点头,问道,“宁渊可有什么吩咐?我这腿,此时真是拖累。”
“出事后,大家都传娘子去了,只有郎君坚定的认为娘子还活着,一直派人找寻,这回遣我过来,一则确认下您和娘子的下落,二则叫我好生照顾您二人,他会再想办法,尽快将您和娘子接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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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点头,“很是,你可看出来了,那位对小鲤鱼儿很不一般。依我看,这事越快越好,你以后见了你们娘子,还该和今日一样,这院子里护卫森严,当日那位请我们过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得劲,你千万要沉住气,万不能露怯,咱们理直气壮!”
宋妈妈听的脸色发沉,轻轻点头应下,又问了当日二人获救的一些事,听完也觉得事情不容乐观。
“有人来了。”站在门口放风的那位妈妈其实是宁渊身边的暗卫乔装的,她惯会模仿打扮,这次就是打扮成了故春坊的一位掌事嬷嬷。
宋妈妈二人连忙去做事。
来人却是来传话的,原来四喜已经将府里的那匹云锦带了过来,王爷请她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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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匹云锦果真好极,清浅的花色,别有一种雅致的风情,看上去就像一大片早春的柳花,可不是嫩?!
宋妈妈二人恭敬的接了过来,然后低声退到一边,商量着如何裁剪,该做件什么样的裙子等等。
同一时间,秋鲤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虽然借着午睡躲过了王爷的眼光,云锦不云锦的,她其实也不多么在乎,安王这几日不在这里,她还觉得过得尚可,他一来了,那眼光幽暗浓郁,落在她的脸上,叫她仿佛被咬了一口似得浑身不舒服。
她看着自己的手,这几日,她有心不用脂粉和香膏,可皮肤依旧白皙,手掌粉嫩红润,这个身体不知道被如何调养的,这种健康连她自己都要着迷了。
有关宁静妩的记忆纷至沓来,每日里三顿不落的药,那专门盛她的药渣的小屋,记得有次她看着二哥吃雪梨吃的欢快,自己也努力咬了一口,只是咽得略有些急了,便咳嗽不停,连咳嗽带吐,直到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好了些,那样的身体,即便锦衣玉食的活着,也不如一了百了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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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的心困在那个破败的身体里,现在其实也没好到哪里,是身体困在这个小院子里。
与这里相比,她宁愿去宁渊安排给她的小院,三五个丫头,一架秋千,想出去,就着人驾车,想吃水果可以自己去庄子上亲自采摘,还有个可供她发挥自己创作想象的多宝斋,呵呵,听宋公的意思,宁渊已经将多宝斋送给她管了,这么说,她现在也算作一个富婆了?
不,不算富婆,她还不足十三岁呢,这要怎么称呼?富女?
这一想,又不可避免的绕到宁渊身上,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她还活着,若是知道,想必一定欣喜若狂的吧?
她这命可真够百折不挠,顽强的堪比小强啊!
秋鲤杂七杂八的胡乱想着,这一想,倒是睡着了。
安王进了秋鲤的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青荷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做针线,看见他进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快步迎上去。
“请王爷安。”
“嗯,起吧,姑娘呢?”
“姑娘回来后就躺下,刚才奴婢进去看,已经睡着了。”
安王轻轻一笑,虽说是真漂亮,可到底是小孩子,若寻常富贵之家的女眷听说了这云锦,漫说睡着,只怕熬夜也要等着的。又想到她面对他的时候,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心中即喜欢,又惆怅。喜欢她不扭捏,惆怅她不害羞,可怜他一腔柔情,落到她身上,竟是连波澜都木得一个!鲤鱼:最近很勤奋啊,天天更,昨天更是困的不行还上来改,打滚求回帖,求收藏,求表扬!明天又是周一了,一想到要去学车,顿时腰疼,手疼,腿疼,脚疼,哎,等我学会了,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第九十九章
皇宫中,层层的锦缎帐幔之后,坐在卧榻上的贵人轻轻的起身,她身姿轻盈,这动作做起来有种行云流水的美,贵人缓缓的开口,“喔,这么说,她很美?有多么美呢?”
跪在地上的人一直垂着头,似是极度害怕偏又硬生生的维持着镇定的回答到,“奴才不会形容,只记得当初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想起洛神赋里的洛神。”说话的时候,头微微抬起,说完又恭敬的低了下去。
贵人似乎对这句极度的赞美并不上心,她拿起搁在一旁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放下后说道,“你在本宫面前,无须自称奴才,我的人,不是谁的奴才。”
那人仿佛没料到贵人会说这个,灵魂跟着一震,俄而深深的将头触地,“奴,不敢。”
贵人浑不在意,“有什么不敢的,你就用自称即可,再不济就用臣自称。”
“是。”
这一段对话后,屋里的气氛比之前稍松,贵人继续开口问道,“品行如何,依你看,若是入宫……怎样?”后面一句话说的很缓慢,似乎每个字都是考量着说出来的。
“性子极冷,不过每日必去看望那位老人家,奴才,臣听闻有几次老人家使唤她做事,也都去做了。”
“哦?她这么美,别院里没有说嘴的人?”
“有,不过,安王留下了封先生,说嘴的人都被悄无声息的处置了,以后也就没人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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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似乎是极其倚重跪在地上的人,接着问道,“依你看,若是她进宫……,会怎样?”
那人思索了一刻,犹豫的说道,“臣接触的少,说不好,只是……”后面的话似是有些犹豫,贵人瞧见了,熙然一笑,“但说无妨。”
“臣以为她容貌过了些,受宠是必然的,只怕陛下,”咬牙一顿,继续说道,“护不住!”
贵人听了这话,笑的更欢快了,“哎呦,好了好了,看你,只说嫉妒的人多不就得了,还给本宫来个拐弯抹角。”
皇宫的生死不过瞬间,即便陛下爱极了,也不可能护的滴水不漏,要知道陛下只是一个人,宫中可是还有成千上百的“其他”人呢!
贵人笑着笑着也就不笑了,转了话头说道,“这么说来,宁渊也是个能的,这么多年,竟只传了个药罐子的名声,不料他小小年纪还养了株绝世名姝出来,就是不知道,若他知道了安王想撬他墙角,会怎么想了?”
贵人的这话虽然是问句,显然并不需要底下的人去应和,她伸出素白的双手,自顾自的欣赏着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容本宫好好想想。”
等底下的人应声退下后,贵人的贴身嬷嬷这才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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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别院。
裁云锦好裁,但真做衣服却需要针线配色等等,别院里针线尽够了,却不是故春坊独有的那种,因此一个做事的妈妈回了安王派来协助她们的人,没多长时间,安王就同意了,叫她们口述,着人替她们去故春坊取回来。
两个妈妈你一句我一句的将要的东西说全了,最后其中略胖一些的那个又加了句,“这儿的剪子我用着不是十分趁手,劳烦您叫掌柜的将我常用的那把带过来,就在我日常上工的那屋里角落的针线簸箩里,多谢您啦。”一边说着一边拉过那人的手,将一个荷包拍到她手里,又握着送了回去,得了那人一个肯定的答复,两个妈妈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花掌柜百忙之中出来迎了取东西的人进去,将坊里的小丫头片子指挥的团团转,一刻钟后才将东西凑好了,拿着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送那人出来上了回别院车,站在门口不耐烦的抱怨,“这老货,就是毛病多,一把破剪子也得要去!”
门口恰有个小乞丐蹲着晒太阳,花掌柜一脸厌恶的说道,“快滚,谁准你窝在这儿的?!”
一刻钟后,那小乞丐就滚到了多宝斋的门口,程大嫂正好看见,回身拿了个馒头给他,说道,“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人管。”
那小乞丐一脸谄媚的笑,“多谢婶子。”
“进来喝口水吧?”
“不了,婶子恁好心,我脏没得脏了店里的地方,再说,我妹妹还等我回去喂呢。”
程大嫂一脸不忍的又掰了块馒头给他,说道,“以后你天天来,婶子只要在就保管你一顿饱饭。”
小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
钟先生就在多宝斋二楼,见了这小乞丐,心头一松,知道这是人找到了,只是转而又愁了起来:如何将人捞出来呢?是偷梁换柱,还是光明正大的上门去要?
宁渊却干脆利落,“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安王府上!”既然无法继续隐藏,不如趁此机会让秋鲤名正言顺,也好绝了那些老用丈母娘眼光看他的中老年妇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