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双雷必须在老安人见到郑慕之前,将之重新整扮整扮。
郑慕没死,也着实遭了不少罪。
以他在侯府的影响力,不难办到。
于是姜静烟见到了活蹦乱跳的郑慕,始终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郑慕脸上有两条红痕,看来是做过处理了,怕是郑双雷在他身体留下的痕迹更多。
这么一想,就好意淫的感觉。
明显,郑双雷虽然没有离开过姜静烟的视线,却已经使人警告过郑慕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
可惜,郑慕是个傻子。
他是来提奶奶报仇雪恨的,侯府的勾心斗角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郑慕一登场的表情就很不对。
姜静烟怕他张嘴就露馅,要是知道亲孙子死掉了,眼下的侯夫人绝对会拿他们两个的贱命陪葬。
她哇的一声哭叫冲上前抱住他,把郑慕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本来想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了。
“你终于找到他们了,开不开心,幸不幸福,高不高兴?!”姜静烟扬起头,光打雷不下雨,一点泪水也没有。
她不停地朝他挤眉弄眼,然而以郑慕的智商还是不懂,仅当她眼皮抽筋。
“我高兴什么?我奶奶她老人家死得……”
“啊!”姜静烟死死地勒紧手臂,一垫脚,准成地堵上了他的嘴*巴。
郑慕瞪着双目,视线都直了,眼珠子往中间靠拢,一时间他仿佛忘掉了全世界。
身在古代,这般惊世骇俗的场景着实具备令人吓傻的能力。
包括心思阴沉的郑双雷,也包括高高在上的老安人。
所有旁观者全成了哑巴。
姜静烟心里呸道:放在千年以后,这算什么劲爆啊。车震见过没?裸奔听过没?车模拍过没?
她的唇瓣贴着他的脸,嚅动道:“想要为你奶奶报仇,就听我的话,乖乖地做侯府丢失的嫡孙,明白吗?”
郑慕一动不动,她拧了一把他的腰肉,疼得他呲牙咧嘴。
“奶奶!是啊,你的奶奶!”姜静烟嗓音声情并茂的洪亮:“你不是一直羡慕人家有奶奶疼爱吗?现在你有奶奶了,奶奶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郑慕,你面对现实吧,还赶快给老安人磕头认亲!”
说着,她转身推了他一把。
郑慕软腿软脚地扑跪倒老安人面前。
老安人举起玉佩,颤抖地问:“这是不是你的?”
郑慕看了姜静烟一眼,犹犹豫豫地答:“不是。”
姜静烟的脚跟碾了下地面,发出刺啦的动静。
老安人顿了顿,恢复了些许平静:“那是谁的?”
郑慕指向姜静烟:”我送给她了,就是她的。我这样没爹没娘的穷小子,配不上那么精贵的宝贝。“
姜静烟眼睛亮若寒星:孺子可教。
这委屈的小腔调,不错不错。
不枉她调教了这么久。
“是你从小就一直就戴着的吗?”老安人以防万一,含着一汪泪泡询问。
“我的就是我的。”郑慕想起之前那臭小子总指认他偷东西。要不是玉佩早给了姜静烟,其实物归原主他也没啥损失。他没有偷过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可是都给了女人了,再要回来,转送给男人,也太那个啥了。他好歹也曾是街上一霸,丢不起那个人。
“不是我偷的……”郑慕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也不是别人送的,就是我的,额……就像是传家之宝。”打算作为传家之宝的货色。
不行,不能让姜静烟知道他拿不要钱的东西哄她开心。
侯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流满面。
郑慕傻憨的样子,教人安心。
老安人和孙子团聚,当然要拉着郑慕说说私房话。
有了姜静烟的警告,郑慕也就浑浑噩噩地应付了,腼腆地不是点头,就是摇头。
姜静烟才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又提起来了。
老安人就顾着郑慕,那她怎么办啊?
姜静烟扭头对着面无表情的郑双雷嘿嘿笑笑,随即恳切地请求:“可否单独和郑老爷说几句话?您别怕,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您是我家爱人的叔叔,那就是我叔叔,见到亲人,总得客套两句不是吗?”
郑双雷不止一次想要拧断姜静烟的脖子。那么纤细,落到他手中就如同掐死一只小奶鸡一样容易。
姜静烟跟着他来到了书房,私房话必然不能当着群众雪亮的眼睛讲。
郑双雷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怎么弄死姜静烟的方法,就是此时此地不是适合她的葬身之处。
“我这个书房还是第一次迎接一位……贱民。”郑双雷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黄梨木长条书案,神情和心情同等沉重。“你们的胆子确实不小,冒充侯府嫡孙,光是这条罪名就够二位贱民死个几百回了。”
他是期待姜静烟跪在他面前忏悔,涕泪横流地诉说他们是不得而为之的。
但她没有。
姜静烟一向是个随便起来不是人的混蛋,她恬不知耻地捡了椅子坐。
相信她,要是没有椅子,她可以直接盘腿坐地上。
她不是不能受委屈,要分情况。
“哦,郑老爷的话真吓人。”姜静烟拍着胸脯诡异地贱笑:“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们?告诉老安人,是你杀了亲侄子,我们就是意外卷入这场事件的无辜者,根本不是侯府的血脉?”
她抛了媚眼:“郑老爷也别生气,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不是吗?“
郑双雷伸展指骨霍然一拍:“你以为我会怕你们?”
“你怕的肯定不是我们这种蝼蚁。”姜静烟端正神态,清晰地分析给他听:“除了我们,您还是侯府的大郎君;多了我们,您就可能不再是大郎君而已了。”
“您可以等着老安人百年之后,也可能永远也等不到。要是老安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也不愿见你捡了便宜,干脆拉着你一块死以告慰世子父子的在天之灵。那郑老爷还能破了这盘棋吗?”
“人生如棋,有至关重要的一子,也就会有诱敌深入的诱饵。现在,这个能够吸引侯夫人的诱饵就摆在您面前,您不会是想将我们推给侯夫人吧?”
“与其告诉老安人,她的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令她绝望至疯,不如利用假棋布局,请君入瓮。郑老爷觉得呢?“
“就算这个假的真的继承了侯府又能如何,还不是捏在郑老爷的掌心里?待送老侯爷,侯夫人安心地走,揉圆搓扁还不是随您的意思?”
姜静烟笑得天真无害,所说的话却是最毒妇人心。
郑双雷和她对视了许久,才朗声大笑:“看你年纪不大,倒也是个人才。我郑双雷从不亏待人,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他站起身,走到姜静烟面前,居高临下地负手道:“我的命令,你们乖乖地听,乖乖地做,事成之后,两位的好处绝不会少了。”
姜静烟也坐够了,与郑双雷谈妥便伸手开房门离开。
她的动作顿了顿,回身提醒道:“郑老爷,不是命令,是合作。”她展颜笑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书房门再闭合,隔绝了外界沁凉的风息。
郑双雷盯着门口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摩挲下巴冷笑。
侯府的继承人被找到,阖府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郑慕身上,姜静烟就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由于她丧风败俗地吻,使得她变成了人形电灯泡,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奴才们对她指指点点,私底下议论她出身章台楚馆。
姜静烟是不会介意的。
这种程度的排斥她都无法忍耐,早在亲眼见证母亲死亡的那一刻,她就该一头撞死了。
老安人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才仿佛记起还有她这么个人,和孙子郑慕牵扯不清,遂命人找她过去。
说来也是缘分,他们都姓郑,说不定五百年前就是一家。郑慕不继承侯位那也是对不起老天爷的安排。
姜静烟被老安人的大丫鬟晾在外间一个多时辰。她喝光了茶水,吃光了果盘里的瓜子,在打了五个饱嗝之后,隔着帘子,里屋内的老安人终于小憩醒起来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古代人全喜欢以教人等待为折腾人的把戏。难道他们不明白,没有任何娱乐工具的她,不管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在老安人这里全是无差别无聊的吗?
好歹老安人这里伺候的人不少,没了茶水就要,没了零嘴就喊,总会有人搭理她的。
老安人身边的丫鬟们进一步体会到了姜静烟厚颜无耻的级别。
大丫鬟叫姜静烟进去前,她向人要了帕子把沾在裙子上的瓜子皮打扫掉。
她可能快把老安人最重视的大丫鬟要气死了,留了一地的果皮碎屑。
姜静烟认为古代人非常不会利用空间,地方挺大的,偏要隔了又隔,一层又一层,既阻碍光线杀菌,又显得沉闷。
老安人靠坐在贵妃榻上,另有娇俏的小丫鬟认认真真地为她捏腿。
姜静烟左右张望,最后从一边搬个张小杌子,没有任何压力坐下。
屋内的一干奴婢皆莫名地悄悄打量着她。
姜静烟予以理解。
换成她,见到外星人也会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