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慕云溪2019-05-28 20:133,676

  当天夜里,田墨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只觉尿急。

  他连忙起身,拉开房门,直冲屋外茅房奔去。

  待得解决了民生大计,这才畅快地舒出一口气来。

  推开茅房的档板,本打算回屋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可这夏夜中微微清凉的风,轻轻拂过面来,登时让他睡意全无。

  抬眼望深蓝色的天幕,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正当空。

  清风拂面,非但趋散了田墨的睡意,还让他分外地清醒。

  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扩了扩胸,田墨干脆趁着月色,在后院中散起步来。

  这三天来,他大都在床上躺着过的。

  就连他上个茅房,义弟不是自己跟着就是派人看着,好像生怕他会掉进坑里似的。

  一想到那个义弟,田墨就觉得好笑:平日里那个气度非凡、贵为一派掌门、更是正道好手领军人之一的义弟,一见他受伤,立马急得红了眼。

  再无平时的儒雅倜傥不说,竟然还难得地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而之后,更是越发老妈子似的唠叨,看着他养病——这些日子,可把他给闷坏了!

  如此在心中微微抱怨着,可是面上,田墨却不自觉地咧了唇角,“嘿嘿”地傻笑出声来。

  在庭院中信步乱逛,竟没碰上半个家丁什么的,想必是因为石无归被捕一事,这千里庄的门徒们行走大多受了限制。

  踏月而来,虽说是没有目标地散散步、舒活舒活筋骨,可是不知怎的,一回神,抬眼一望,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义弟的屋子前。

  田墨微微一愣,暗暗好笑这份自然而然的下意识举动。

  既然已来到此处,他伸手想去叩史非花的屋门,可刚探了手便在半空中停住了:

  这时候,就算不是三更也该过了子时了。

  想必义弟早就睡了,还是不打扰他了的好。

  微一思忖,田墨放下手来,转身踏出院外。

  正想再晃悠晃悠、慢慢逛回自己屋那院,却觉得眼皮微微一闪,一道黑影瞬间遮了月光,极快地闪了过去。

  田墨以为是夜鸟,抬头张望。

  这不张望可好,一张望让他格外疑惑——哪有那么大的鸟儿,怎地从墙头直跳进了东边院子?!

  他心下生疑,忙走向东院——那里正是神刀门门主龙应胡所暂居之地。

  以墙壁和长廊廊柱遮住自己的身子,田墨微微叹出脑袋,向院内偷偷望去: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蹲在屋顶上,掀了瓦片透过洞向屋内瞧去。

  不好!姓龙的有危险!田墨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急得额头直冒汗:凭他的武功,若冲上去硬拼那必定是送死!只有先悄悄退出去,赶快喊义弟过来救人!

  田墨刚想转身去求援,却瞥见那黑衣人已然将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管子,从屋顶的洞中伸了进去。

  田墨登时变了脸色:难不成是毒烟?!

  “龙帮主!有刺客!”

  一见事态紧迫,若不出声,那姓龙的怎么死的都不明白!田墨也顾不上那许多,一嗓子吼了出来。

  那黑衣人立即察觉,手腕一翻,不知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正重重地击在田墨穴道上,让他登时身子一麻,在地上。

  他死命张口想求救呼喊,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了。

  可仅仅是这么短短瞬间的变故,已经打乱了那黑衣人的计划。

  只听“嘭”地一声,仅着中衣的龙应胡夺门而出。

  那黑衣人立即迎上——

  一刀一剑,相互撞击,在夜空中“铿锵”之声不绝。

  田墨趴在地上,焦急地看着,可那二人的身形快得惊人,凭他那点修为底子,哪里能分得出来?!只见两个人的身形闪得极快,一黑一白时近时远,而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田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就是身子动弹不得。

  想那二人连过了几十招,按理说早应有家丁闻声而来,怎的到这时还没人出现?!田墨心焦,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石无归被捕之后,其家人弟子皆被软禁,他手下家丁也被限制了行动。

  这个时候,田墨当真尝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

  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呐喊:义弟!快来!

  “啊!”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惨呼,那龙应胡长刀飞出,摔在地上。

  只见他“噗”地一口血来,染红了雪白的中衣。

  那黑衣人立刻欺身而上。

  龙应胡背靠廊柱,借机夺过一剑。

  然而那这一退,便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之地。

  那黑衣人趁势一剑直刺。

  龙应胡深知避无可避,咬牙狂吼一声,右掌成爪,灌注毕生功力,直向那黑衣人前胸狠抓而去。

  就在黑衣人剑中龙应胡侧腹之时,龙应胡一爪之力,重伤了那黑衣人、并将他的衣服抓出了一个窟窿。

  那黑衣人一个踉跄,直退了五步才稳住了身形。

  而那龙应胡已经斜斜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只在白墙上留下刺目的血红印子。

  田墨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龙应胡满身是血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之时,焦急已变为了愤怒。

  他狠狠怒瞪向那黑衣人,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田墨心知此次必死无疑,他反而没了惊恐,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否则,他定要吐这杀人罪犯满脸的唾沫,直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见那黑衣人在自己面前提剑而立,田墨自知无望,闭上了眼,竟已不惧生死,只盼望快些解脱,变了厉鬼为自己报仇!

  可这一闭眼,刹那之间,脑海中却闪现出无数画面,急速晃过眼前,看不真切——

  “黄天在上,我田墨愿与史非花史老弟结为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若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耳边幻听地响起这一句,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容,微微上扬的唇角,浅浅淡淡的笑容。

  是义弟啊……

  下一刻,脑上重重一痛。

  田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惟有一个念头:

  抱歉,为兄与你同生共死的约定,怕是守不住了……

  耳鸣得厉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头昏昏沉沉,脑后有什么地方阵阵作痛。

  田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后脑勺摸去——只觉好大一个肿块。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浅淡的蓝色天幕,圆月已偏西。

  微微侧过头去,只见视线所及,地上点点血迹。

  田墨一惊,直撑起身子,刚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眩晕,眼一花,又跌坐回去。

  待到眩晕之感退去,他忙扶着廊边栏杆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只见,那白墙之上,鲜血赫然其上。

  而龙应胡,已是全身浴血,在墙边。

  田墨急奔过去,扶住龙应胡,身体仍然暖热。

  他伸手探其鼻息,几不可感,却好似若有若无。

  还有气!田墨大喜!忙大声吼道:“来人啊!”

  一边吼他一边抱起龙应胡,就在此时,一件物事从龙应胡的手中滑了出来——

  一柄黑骨白面的折扇。

  田墨登时惊呆,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这把沾了血迹的折扇:

  这柄扇是如此熟悉。

  是这柄扇,在那梁河寨的土牢中,于三伏之时,为他摇出一丝清凉。

  他曾无数次地见过那人“刷”地打开此扇、摇扇轻笑……

  这柄扇,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记起那龙应胡临被刺中之前,曾五指成爪,直抓那黑衣人的胸口、将他的衣服扯出了一个窟窿……

  难道……

  不可能!田墨大力地摇起了头,想将那个无稽的想法晃出脑外。

  或许,只是巧合?!扇子又并非什么稀有之物,难不成还不许别人有一模一样的么?

  他慌忙拾起那把黑骨白面的扇子,再度细细打量一遍。

  然而怎么瞧,却都似极史非花那随身携带的那把……

  田墨敛起了眉头,额前成川,刻出深深的印记。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跌跌趴趴地冲刚才自己怕起来的地方奔去。

  于方才藏身的墙壁与廊柱之间仔细搜寻,他果然见到一件小小的物事,映着月光,静静地躺在地上——

  是一枚铁莲子。

  田墨登时跌坐在地上。

  缓缓地伸了手去,拾起那小巧的凶器——这正是此前,那黑衣人用来打中他穴道的暗器。

  他曾见过这种暗器。

  正是当日为了梁河寨一事,义弟带他偷偷潜入仙侠门盗宝。

  当时,义弟他手腕一转,几枚铁莲子正中守卫弟子的穴道……

  拼命回想,方才那黑衣人使出这铁莲子的手法,的确像极了那日……

  田墨呆坐在地上,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

  脑海中一时思绪翻腾:

  或许……不!定是有人蓄意嫁祸!义弟……义弟他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拼命地摇起头来:定是哪里出了错!定是有贼人故用此举,蓄意嫁祸义弟!对!定是如此!他定要查个清楚!

  抬了头,东方已微泛白。

  田墨慌忙爬起身,急奔去抱起早已昏迷不醒的龙应胡,边狂奔向正殿边大声呼吼。

  有人陆续被惊醒。

  几个掌门闻声而来,慌忙拆人去请大夫,并帮着田墨,将龙应胡抬。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大夫闻讯赶来、一派慌乱之时,田墨将那柄折扇,偷藏入了衣襟之中。

  里屋,大夫正在为龙应胡进行抢救,情形难料。

  而田墨与众正道掌门则站在外屋等候消息。

  众掌门纷纷询问田墨,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田墨便将昨日起夜、见到歹人,直至自己被歹人打昏之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

  唯独只将自己醒来发现折扇和铁莲子一段,隐去不提。

  而就在这时,史非花也闻讯赶到了屋中,急道:“义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没事吧?”

  田墨偏头望向他,只见一张没有血色的素颜。

  他愣愣呆住,眼光若痴。

  良久,终是低垂了眼,一把拽住史非花的手,将他拖出屋外,只拉进自己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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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再牵君半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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