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这个想法却被温妈妈否了:”不行,这样师出无名,会有后患的。”
“我也不要什么名。当然不会用恒强的名义去发这个钱,我就是给市政府一笔钱,当是买个清静吧。”温强说到。
“只怕是清静不了,人的贪心就是这样无止境的。你现在给了他们五十万,他就会想着再挖一挖能不能出来更多。而且,现在闹得这样大,已经不是给点钱把年先过去就行的了,市里面势必要出一个最终的解决方案。”
这还是温言第一次真的感觉到这种两难的境地。一直以来,她所探索的行业都是真正的蓝海,不只是竞争没有那么激烈,政府的目光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块,监管同样没有那么严格。 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妈妈和小叔叔都比她有经验得多, 她也就是坐在旁边, 听一听他们的分析判断。 中间她也在想, 自己和陈凡在美股上还有一大笔投资,要是套现出来, 估计填这个窟窿是尽够了。 只是,像妈妈说的, 这样不明不白的拿钱出来, 只怕是解决了别人的问题,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不过美股, 现在是九九年, 好像有什么事情最近几年会影响美国股市甚至全球股市来着。 是什么? 九九, 九九, 911!
“啊!”温言想起来,自己都几乎忘记了,现在已经是九九年底, 那一次举世震惊的恐怖袭击911应该已经很快了。是这一次恐怖袭击,才使全世界第一次真的认识到了这个词,认识到了什么叫恐怖主义:为了在人群中制造出恐怖的气氛,这个恐怖分子可以采用自杀式的方式攻击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样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同于大家以前所理解的那种冤有头,债有主的逻辑,他们可能袭击任何人,任何国家,为了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也不能认同的所谓”信仰”。 而这样一种恐怖袭击,在后世屡次登上各国报纸的头条,造成重大的伤亡, 其中尤其以这次911为最。 它造成的影响,不只是那两幛世贸的高楼的倒塌, 和数千生命的丧生, 更重要的是, 还在全球经济之中造成了恐慌。 温言对于这件事情当初的的认识只是在报纸上, 所以也只隐约记得之后各国股市一路狂泄, 恐慌的情绪四处漫延。 不过基于她这几年在对经济形势的理解上的成长, 她也可以大致预料这次恐怖袭击对于经济的影响, 金融资本的收缩, 投资减少, 经济形势的减缓停止甚至倒退,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现在的第一个问题是, 到底是什么时间呢?? 温言只记得应该就在这两年了, 2000年之后, 9月11号。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是几年级? 那天早晨大家都议论纷纷,自己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家都在说美国被袭击了。 不过这会儿也没办法细想, 妈妈和小叔叔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言言 ,怎么了? 不太舒服? 还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哦, 没事没事。 ” 温言连连摆手, 还没想到什么办法来解释,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这次温言真是如蒙大赦般地迅速接起手机:
“你好, 啊, 陆思明, 你怎么来啦? 是的, 对, 温强叔叔和我们在一起。 哦? 我们过去吧。 呃…, 好的。 我们在翠微, 嗯, 一号厅。 好的, 一会儿见。”
放下手机, 温言对着妈妈和小叔叔说到: “ 陆氏的少董陆思明也来到C市了, 他现在和兴盛的陈华董事长在一起。 刚刚在电话过来说要找小叔叔和妈妈你们两商量锚链厂的事情。果然像小叔叔说的,市里面也找到兴盛的陈董事长,他估计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温妈妈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小叔叔有点疑惑为什么找他和温言妈妈商量事情,电话却打到了温言这里? 想到陆董也是年少多金,风度翩翩, 他突然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温言。 弄得温言有点莫名其妙, 小叔叔怎么会用这种担心的目光看我? 难道他觉得下一步市政府就该给我打电话了? 不过他们去骚扰陈凡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打电话过来, 不知道陈凡会怎么应对, 只是如果到了这个地步, 只能说他们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想到兴盛的陈华董事长会过来, 温言就不禁想起了他的儿子,自己的同学陈青松。 不知道这个学期大家的高三生活怎么样,虽然温言在学校里面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但是她还是真心地喜爱自己的这些同学,也希望大家都能够有自己美好的未来。 这次回来如果有时间, 还是应该回学校去看看老师和同学们, 温言心里面暗暗地想到。
两人的想法完全岔开,好在大家并没有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多停留, 不一会儿陆思明他们就到了。 陈华的眉宇间还有一丝忧色, 不过看到温强, 他还是舒展开眉心, 大力地和温强握了握手:”温总好, 这一年亚临基地那边是多亏了你了, 我这一年是犯獭了, 倒是辛苦你在那边一直在忙。” 语气很真诚, 让人听了就觉得心里面很舒服。 他是这几个人之中年纪最大的, 虽然生意不如陆思明做得大, 但是白手起家, 占下这么一大分家业, 就是说话托大几分, 大家也不会觉得在意, 要是做得姿态太低, 反而显得虚伪。 倒是他现在这样说话, 让人感觉正合他的身份。
温强连忙摆手:”谈不上, 谈不上, 这个基地主要还是靠您和陆总, 还有北京的梁总指导, 我也就是打打杂。” 恒强和其它三家比起来都是小虾米, 要不是当初有温言投资了一部分钱, 他完全没有能力参与这次投资。 即使如此, 四家也不是平等, 这本身就是事实, 他毫无怨言, 倒是另外三方能如此信任他负责日常的事务, 让温强心里面暗暗有一份感激。 不过他现在这么说, 倒并不代表他就觉得自己的恒强就比其它几家差多少, 只不过是起步晚罢了,他很有自信, 经过几年的积累, 再加上现在的机遇, 恒强一定会有长足的发展。
几人先寒暄了一番, 温强又介绍了一下年底亚临基地那边的情况, 很快就说到了正题。 大家都是在商场历练过的人, 特别是陈华, 从八十年代末就开始做生意, 见多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市里面的要求让他们有些难受,但是他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状,把这个本来与几家公司的业务毫不相干的企业的未来纳入他们的讨论之中。 这也许也是他们这样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抓住机遇到了浪潮高处的企业所不得不面对的情况。 毕竟对于C市来说, 这样大型的, 而且资产负债情况良好, 有着长足发展潜力的企业并不是很多。 只是不知道市政府有没有想过他们这样的调适和推动的方式会不会对这些私营企业产生影响。
几个人简单的商讨了一番, 意见不如意料的一致: 锚链厂这个厂子不能接, 至于这笔债务和市政府的这个任务, 对于他们倒不是太为难的事情。
这笔钱说起来不小, 但是几家公司的体量加起来, 消化掉这些债务并不是难事。 大家心里面最不愿意的, 却是如果要接上锚链厂这个包袱, 不但会有沉重的人事负担, 更麻烦的是, 这样的老国企里面,多的是人浮于事, 能够静下心来做事的人很少。 这样的一股力量如果并入了他们现在的企业之中, 会给企业内部的文化带来很大的冲击。 如果是本身资产状况还算良好, 为了这些资产接手这些人也算是相当, 但是锚链厂明显不是这样。 既接了超过锚链厂的资产的债务, 再接了这么一大群没有什么生产力的人, 这样的选择任谁也不会做。
“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让锚链厂破产, 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 C市的领导们未免脸上太难看, 这个债务倒不是不能接。”
“但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接了, 没有什么抵押, 何必掏这笔钱出来呢? 只怕是拿了钱, 反而还要被长久地惦记着。”
“锚链厂也不算什么都没有。 厂区的这大片的地皮其实也是好大的一笔资产。 这次的资产初步核算估计有些问题, 好好算一算的话, 这个厂应该不至于到资不抵债的程度。”
几个人的言语干净利落, 谈话间就已经把锚链厂的未来规划了一个彻底。
这样的场面如果被锚链厂的领导和职工知道了未免会有些心酸, 若大的一个厂子, 最后在温强他们几个人的手里, 竟然就是这样轻轻松松的拆解开来, 没有什么职工的饭碗问题, 没有什么锚链厂的再发展, 最后他们推演的结果竟然就是让锚链厂破产, 他们会成立一个子公司来支付一笔地皮的转让费用, 用于锚链厂债务的偿还。 只是偿还完了, 这个厂也不剩下什么了。 至于厂里面原来的职工, 不好意思, 看地皮转让的费用吧, 应该还能够余下一些钱给他们作为买断工龄的补贴。 只是他们将来的工作啊, 就业啊, 福利啊, 一概都没有了。 如果这个计划成立, 锚链厂都不算存在了, 这些锚链厂的职工们, 当然也只有各自找各自的门路。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陈华他们几个人无情, 不谈锚链厂本来和他们毫无关系, 锚链厂的现状也是自作自受, 本来市场就是这样的无情, 如果你没有资金, 没有技术, 那么面临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被分解, 把剩余的价值榨个干净。 不只是对锚链厂这样的老国企如此, 兴盛, 恒强, 陆氏,一个个都是从这样子冷酷的市场中拼杀出来的, 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市场规则。 而这样的规则, 也就决定了他们的思维模式, 注定是冷静的, 不带感情的, 追逐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