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走啦，我肚子都饿了，去哪一家啊？”吴诗如打住了叶一茜的话头，她只要夸起温言的外表来就没完，能从皮肤到头发，从眼睛到身材地赞个遍，然后每每还要跟着自贬一番。
到了门口，叶一茜抬头看了看招牌：“心叶，嗯，名字很有品味嘛。”三个人掀了门帘进去，一股热气和酒香扑面而来。小小的居酒屋里面都是木制的桌椅板凳，冬天日短，现在外面的天空已经是全黑，小店又处于一条不太繁华的路上，屋里昏黄的灯光，反而透出一种意外的温暖感。一共不过六张桌子外加一条长长的吧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现在只有一位客人在角落里慢慢地品着一壶清酒。
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日本人，自己就兼了厨师，看见三个人走进来，从吧台后面微微抬起头来微笑致意，一位年轻的姑娘把三人引到了角落里坐下，又奉上了菜单，就无声地退下去了。
“唔，好有和风的味道啊。就像那种日剧里面会看到的小酒馆哎。”吴诗如翻开菜单，问到：“你们要吃什么呀？这个什么牛肉火锅看起来不错呀。我还以为日本料理就是寿司什么的呢，冷冰冰的，这个天不如还是吃热的吧？”
温言耸耸肩：“我随便，今天听一茜的吧。”
“真的听我的？”叶一茜拿过菜单，“我今天不说点儿什么吧，你肯定放心不下，可是要是让我现在就说点儿什么呢？我也说不出来。那，我要喝酒，行不行？”
“行，都可以，听你的。”温言简直想伸手摸摸叶一茜的头发，不过想想她肯定会炸毛，还是算了。她虽然不懂得感情，可是也看得出来叶一茜撑着这样一幅什么都不在乎的快乐假面撑得辛苦。她可以在很多人面前撑着，可是如果连她和吴诗如这少数几个朋友面前都要撑着的话，未免有些让人难过。
“喝哪一个呢？”叶一茜在酒单上点着手指，“每一个都好想尝尝呀。温言你请客哦？”
“嗯，这个不是老规矩么？”温言不以为意。
“那，老板，每个来一瓶。”叶一茜很有豪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吧台后面的老板点了点头，不一会儿酒就都上来了，把温言吓了一跳。
“梅子酒，清酒，樱花酒，日式烧酒，……亲爱的，你确定吗？”吴诗如看着桌上列队的酒瓶问叶一茜。
“喂喂，我失恋了好吗？失恋的人，没有喝醉的权力吗？”叶一茜点了点酒瓶，“一，二，三，四，……，九，不错，九九归一，这个数字很吉利。”
温言看着一桌的酒瓶，不知道叶一茜到底酒量如何，她们之前一起吃饭可从来没有喝过酒。她低声叮嘱服务员配一些下酒菜，还有之前吴诗如点的牛肉火锅，就拿起了酒壶。
事实证明，叶一茜的酒量绝对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豪爽，她点了这么多酒，可是上来就被度数很高的烧酒给呛得真咳嗽，最后还是选了甜甜的梅子酒，就着热热的厚蛋烧吃得有滋有味的。
“言言，发现你真的好会吃啊。这样子吃蛋喝酒真的很不错嘛。而且这个酒也很好喝。不好意思哦，今天点酒的时候浪费了。”叶一茜举起小小的酒杯说道，脸上已经因为几杯酒而浮上了些许的红晕。
“所以呀，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每一顿都要好好吃饭呀。”温言看她嘻嘻笑着的样子，有点酒力上头的迷糊，夹了一个寿司到她的碟子里，“你想，人一辈子能有多少顿饭呢？除去小时候，和年老了，还要除去不可能弄得很复杂的早饭，还有种种情形下必须要赶着吃完的午饭晚饭，能够好好地，为了自己的身体和胃口吃的饭每一次都要好好地吃呀。”
“也不是不想好好吃饭。”叶一茜的眼神有些迷离，“你看，我就是那个最贪心的人，连点酒都想把所有的酒都尝遍，其实有些根本不适合自己，偏偏总想要钓着不愿意放手。其实结果呢？什么都没有得到。我没有想安定的时候，他们都想要我安定下来。可是我真的遵从自己的内心了，觉得想要定下来了，他偏要让我做那个最大的笑话。”
叶一茜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既而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言言，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啦。我心里面也感激，算起来，只有你和诗如算是真正的好朋友了。常英呢？还是有点太小了，好多事情和她都讲不明白。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么些人里面，我最怕的，就是你的关心了。这个事情不怪你，可是我自己心里面接受不了。”
“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呢？我没有上清大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肯定会有特别厉害的人，成绩很好啦，体育也很好啦，连恋爱都是排在别人的前面的。没想到一进大学真的就立刻碰到一个。不只是哪儿哪儿都好，人还这么好，还这么会照顾人，真的让人受不了。为什么你就没有一点儿缺点呢？”
“我本来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和他在一起，可是看到你和陈凡幸福的样子，真的让人又羡慕又嫉妒。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呢？没事啦，不要紧张，我叶一茜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抢我的好朋友的男朋友，而且我也知道肯定抢不到的嘛。你没发现你家陈凡眼里面就只有你一个人，别的人都视作无物？对了，有没有人和你讲过他被人表白的事情？估计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就向你汇报了吧？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啦，你也是一样的，眼睛里面就只有他而已，不过他好像更酷一点，根本就正眼都不甩别人一下。你呢，就是人太好，比如那天那个人，还要我来骂走。难道你以前中学时代没有从众多的表白中历练出来吗？”
“看来是没有，那就是你家陈凡力量太大，直接把别的人都屏蔽了，怪不得你都没有练习过。真是，连这方面都有人把你保护得好好的。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叶一茜自顾自地说着：“其实也要怪我自己吧。怪不得别人说过，如果开始的时候就犹豫，那最后的时候一定会后悔。其实我刚刚答应和我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后悔了。那会儿国庆节他来看我，在寝室楼底下铺玫瑰点蜡烛什么的，我心里面当然是得意，但是那个得意更多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是因为这个人。想一想，可能随便是什么人，只要不是那种让人恶心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我都会很得意。只不过是心里面那种虚荣心在做怪。”
“就是那种犹犹豫豫的情绪左右着我，有时候我想，之所以我很快的接受了他，而不是大师兄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异地，离得远了，反而可以让我在想像里面给他一个非常高大的形象呢？让我可以假装我也有一个非常非常厉害，成绩又好人又帅的男朋友。要是大师兄的话，离得太近，就算我想假装也会很快破灭。”
“但是现实总是和想像不一样，也许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也许是我还不值得别人这么努力，反正大概就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又想要异地带来的想像，又受不了异地的那种疏离和疲倦。但是稍微有一点点考验，为什么他就退缩了呢？不过是我打电话说要分手，他就说好，他为什么不能再来一次呢？说不定他来了，我们就不会分手了。”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叶一茜本来就已经在心里面憋了太久，她一直在说，一直在说，话题跳来跳去，有时候是说她对温言的艳羡，有时候是说她和前男友之间的甜蜜，有时候是说她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快就放手，明明自己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生气说分手。
温言和吴诗如只是默默地听着，她们不知道如何安慰，其实也许根本就无从安慰。这一切都已经是叶一茜自己的心结，也只有等她自己慢慢想通，而现在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是这样默默地听着，然后在她又一次举起杯中酒的时候劝她先吃一片寿司。
一直到夜都已经深了，叶一茜真的喝空了桌上的九瓶酒，当然有几瓶烧酒没有等她真的喝，温言就已经悄悄地藏到一边，让服务生换了度数低的酒上来，她的话语才停了下来。只剩下还是不甘心的喃喃：“言言，你认识好多很优秀的人对不对？像那天你的那个师兄啊，对了，还有一次他们说起来来陪你和陈凡报道的那个人，在京城都是大官的子弟是不是？你帮我介绍一个嘛，我总有一天要让他后悔。让他再回来求我。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一点事情都经不住呢？就这样子就分手了？”
温言托着叶一茜的身体，她穿了七厘米的高跟鞋比温言要高出小半个头，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歪歪倒倒的，完全没办法站住。温言看了看现在的情况，暗叹一口气，对吴诗如说到：“一茜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能回寝室了，我带她去我那里住吧。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寝室还是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