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孝子是要做什么?我只是罚她跪在佛堂三天三夜,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依她的罪和错,要是放在以往,将她赶出我刘家的家门都是可以的!你爹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刘明汉不料儿子居然敢这般顶撞自己,刚消下去的一点气重新又聚集起来。
安九儿眼见刘远风情绪激烈,为了她不惜和刘老爷顶撞上,生怕一个再冲动,又要惹得刘老公大为光火,到时候一动怒,就不止会罚她跪佛堂那么简单,赶紧拉着刘远风的衣袖,对他拼命摇头。
“刘远风,不要这样,我不怕的,跪三天三夜而已,我能受得住的,你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和老爷顶撞惹老爷生气了!”
刘远风急得眼圈都红了,“不,九儿,你不知道,跪三天三夜会是什么滋味,你会受不了的,就是铁打的身体,你也会受不住的,那地方又阴又冷,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爹,我求您了,儿子求您了,您发发慈悲,不要罚九儿去跪佛堂,好不好?您要是实在难以消气,非要罚一个人跪佛堂的话,那就让儿子去跪好啦,没错,让儿子去跪!儿子愿意顶替九儿去跪三天三夜!”想他堂堂男儿,怎能让自己的媳妇为了自己去遭罪。
“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你是在质疑你老子我的决断,是不是?”刘明汉气得额上青筋直暴,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家里有人对着他干。
“爹,远风他不是这个意思,我认罚,让我跪佛堂,我就去跪佛堂,我接受就是!”安九儿万万不敢再让刘远风为自己出头。
她心中也是有数,刘老爷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然是对她网开了一面,她不能再不识好歹。
她不是刘家的血缘至亲,是嫁进刘家的儿媳,如果不对她重罚的话,恐难在府中上下都难以树立威信,这个理她懂。
所以,她并不怨也不恨。
“可是,你跪上三天三夜,你会受不了的!”刘远风红着眼不忍心让女儿遭这份罪。
“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一定会没事的!”安九儿尽量安抚。
“就这样说了,我定下的事,断然不会再更改,倘若你们还是不服的话,哼,我会加重家法!不以规矩何以立方圆,往日,我在这个家中就是对你们太过迁就,所以你们就可以任意胡闹,是不是?”刘明汉粗着嗓子对着门外吼道,“来人,把这个不孝子给我送回东苑,再把这个不孝儿媳给我送进佛堂,监督她跪三天三夜以示惩戒!”
下人过来要带刘远风回东苑,刘远风却担心安九儿,不肯离开。
“二少爷,别再为难小的啦,老爷的命令,刚才你也听见了,还是先回东苑吧!”下人为难,又不敢再太过用力,不敢强行去拉扯这位病弱的二少爷。
“远风,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该做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药汤不可以少喝一天,药浴也不能少泡一次,就和我平时监督你的一样,都要坚持,切不可半途而废。”安九儿要被带去佛堂,离去之前,对着刘远风却做了这样的交待和嘱托。
她都要去受罚了,可是,她关心的,不是她自己的安危,仍然还是自己。
她对自己的这份用心,对自己的这份情,教他动容!
回到东苑,他沮丧到不行,好像一下子又重新回到了当初自己一个孤零零难熬的那些日子,看不见任何希望的瞩光,亦没有任何的期盼,没有生机,像个行尸走肉的木偶。
没了安九儿的东苑,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屋中再没有另外一个女子的气息。
比如,用膳的时候,桌边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人会耐心地陪着他,哪怕不说话,只静静陪他吃饭,他都觉得是种满足。
再比如,冰冷的塌上,等待他的,是毫无温度的被褥,枕间,空空的。
此时,他才感知,原来他的媳妇儿已经一点一滴地融入了他全部的生活当中,已经和他分不开,他亦早已经适应对方的存在,并且离不开那人。
“二少爷,该用午膳了!今儿个厨子做了二少夫人往日最喜欢的鸡蛋羹。二少夫人要是还在这里的话,肯定得高兴跳起来……哎呀,二少爷,对不起,小的说错话了!”下人习惯性地道出二少夫人,话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说错了话。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二少夫人不在东苑了呢,他差一点就忘了。
他摆了摆手,本来没什么胃口,想要叫下人直接撤掉的,但转念一想,逐又改变了主意,“端上来吧!”
他的九儿离开之前,可是有交待过,要他一日三餐好好吃饭,要他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他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堵气,不然的话,等三天之后,她被放行出了佛堂,见到他病弱的样子,肯定会生气的。
对,到时,他还要好好地照顾她呢,怎么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呢。
“好嘞!二少爷!”下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二少的心思,在短短的时间内转了好几转,但是,自然是欣喜的。
端上桌的,果然有一大碗蒸好的鸡蛋羹,还有其他的小菜,都是九儿平时爱吃的菜式。
虽然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刘远风还是勉强拿起了筷子,要了一碗小米粥。
“不知道九儿在佛堂里有没有饭吃?厨子会不会送菜过去?是不是会合她的胃口?她要是饿了,或是她不喜欢的菜式,那怎么办?”他喃喃自语。
虽然很小声,但是还是被细心的下人听见。
“二少爷,要不,小的叫个人去佛堂那边打听一下吧,要是老爷没有命令下人给二少夫人送饭,那我们可以偷偷地做一点二少夫人喜欢的菜式送过去,反正老爷也没有发话,说不准我们给二少夫人送饭,对不对?”下人机警地答道。
“好像是这样,爹只罚九儿跪佛堂,可没有说过不许她吃饭的话,好的,你速速派人悄悄去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刘远风情绪有些激动,好歹总觉得自己可以为九儿做上点事,总算欣慰。
下人打探来的结果,是佛堂那边没有下人给二少夫人送饭,这会儿二少夫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佛堂里。
“那你赶紧叫厨子做两个二少夫人最喜欢吃的小菜,还带上二少夫人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准备好了就赶快送过去,她最怕饿肚子的,一饿,就会全身没力气!”刘远风自己很想亲自送过去,但很无奈,他被爹爹已经禁足在东苑,那佛堂,又不在东苑的范围,所以,他只能交待可靠的下人去替他送过去。
安九儿老老实实地跪在佛堂里,她穿越到这个异世之后,还是第一次进佛堂这种地方,也是此时才知道富人家宅中所建的佛堂究竟是何模样。
佛堂的正前方,有一尊佛祖的雕像,帷妙帷肖十分逼真。除此之外,整个佛堂就十分简陋朴素,与外面刘家辉煌富有的大宅院的风格,格格不入。红墙琉琉瓦,游廊角亭,哪一处不是精致而华美,但偏偏除了这里。
幸而地上专门有一个礼佛的蒲团,安九儿老实地跪在那蒲团上,双膝不至于直接和青石板地面相触,这倒是省了她很多苦头。
外间鸟语花香,喧哗繁杂,而这里却似闹市城的一片安静之地。
“佛祖啊,我现在诚心地拜你呢,你可要大发慈悲,好好地保佑我安九儿顺利地度过这次的危机,保我安九儿这三天三夜顺利地撑过去!佛祖你也放心,这三天三夜,我必然虔诚地拜你!”
四周太静,除了她之外再无人,她不得不小声地跟佛祖‘说话’解闷儿。
唯一看守她的下人,已经退到佛堂外面。
先前还有几分好奇,但渐渐地,太过安静的环境,让她顿觉时间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很漫长,她耸拉着小脑袋,直到外面一串清脆的脚步声,惊了这四周的静谧。
终于来人了!却不知来的是谁?
她迅速地敲起木鱼,第一次上手居然也能敲得有模有样。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女子的询问声。
“二少夫人可在里面老老实实地跪着?”
这声音,安九儿识得出来,正是大娘庄氏的声音。
她来这里做什么?安九儿一边敲木鱼,一边暗自提高了警觉,小心地防备起来。
“回大夫人,二少夫人老实地跪着呢。”
“我进去看看她。”庄氏提了华美的裙摆,跨过佛堂高高的门槛,看见安九儿正老实乖巧地跪着敲木鱼念经,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九儿,大娘来看你来了!”庄氏端庄大方,衣着华美,态度听起来很友善。
“谢大娘关心!抱歉,大娘,您也看见了,爹爹罚我在这里诵经礼佛,我恐怕不能站起来给大娘行礼!”安九儿以静制万变,沉着应付。
“孩子,让你受苦了!你不会怨你爹爹吧?他这个人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对你们这些孩子都太严厉了些,不然的话,今日也不会罚你跪在这里!”
“不,大娘,不是爹爹的错,是九儿做错了事,是九儿的失误,所以爹爹罚九儿在这里诵经礼佛,九儿很感激爹爹,大娘,这个佛堂真的很清静,九儿很喜欢呢,大娘以后有时间的话,也应该多来这里拜一拜。”安九儿不动声色间,就已经还击了庄氏。
庄氏自然听出了九儿话里的‘深意’,眉峰一冷,却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九儿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