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刘光耀这一跑,居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了起来,大概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回把他家老头气得不行,总之刘明汉把整个刘府差不多掀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找到刘光耀的人,后来问了府门口的小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大少爷居然躲出了府外去。
刘明汉一口大大的闷气,找不到刘光耀的人,自然也就无法发泄,这憋着憋着,就只能找其他的发泄出口。
而庄氏作为刘光耀的生母,又是这个家的大夫人,首当其冲,要成了刘明汉发火泄愤的对象。
“你儿子跑出府去了,你这个当娘的,都不知情吗?还有,这个不孝子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这个当娘的,到底怎么监管的?那邱家的闺女,不是你相中的吗?这段姻亲,不也是你替那不孝子谋划的吗?”
庄氏低头小声地哭,也不敢还嘴。
在这件事情上面,她也自知自己做得不够好,对儿子的管教也不够,才酿成了如今这桩麻烦事。
“哭哭哭,成天就只知道哭,哭有个屁用,哭能把你那不孝子给唤回来么?哭,能解决问题么?妇道人家真是烦!”刘明汉狠狠地对着庄氏发泄了一通,也幸亏庄氏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自己也有问题,就不敢再有半句还嘴,任着这一家之主训斥。
她屈服的态度,让刘明汉燥乱的心情,总算是缓解了一点点,那口恶气,也没有先前堵得慌了。
只是,再看着这个打扮精致妆容华贵的妇人,刘明汉却是半点欣赏和疼惜的念头,都没有了。
现在,但凡一切能和刘光耀沾上关系的人或是东西,他看了,都会觉得烦燥难安。
丢下还在哭啼的庄氏,他拂袖离开。
当这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刘家大宅上下飞速传播,传到了安九儿的耳中,她毫不惊奇,会有这样的结果。
至于刘远风,这两日,仍然还在闹别扭,固执地不肯和安九儿多说话,按安九儿的话说,是他的少爷脾气又发作了。
反正他不主动和她说话,她正好乐得清闲,每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和下人也是有说有笑的,十分融洽,看不出有任何不高兴或是颓废的地方。
那日从小园子里回来之后,安九儿就想通了,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对自己好一点,这才是最实实在在的。
所以,她安然自在地将刘远风这个闹别扭的二少爷放在一边,尽量让自己忽视他的存在。
如此一来,刘远风再别扭再固执,却也只能把自己憋进一个死胡同里面独自生闷气。
不过,这中间唯一让安九儿欣慰的是,这二少爷别扭归别扭,好在不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每日她亲手配好的药,经由下人的手,传到他手中,下人回来禀报说他都有按时服用,每日傍晚的药浴,他仍坚持在泡。
索性,她就更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挺让安九儿意外的,意外之余,也有小小的惊喜和成就感。
因为原来刘远风这个病弱之躯,在她的‘细心照料’和专门诊治之下,气色一日好过一日,渐渐地,关于二少夫人学过医会看病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何况还有刘远风这个病怏子,身子渐渐好转的最有力的例子,因而府中所有的下人,除了时不时小声议论这位二少夫人的能干聪慧之外,身体有病痛疼痒之症的家丁侍女们纷纷都私下里来找她看病取药方。
至于安九儿嘛,自然也是很乐意和这些下人打成一片,并帮他们诊病,反正她在刘家无聊呆着也是呆着,总算是找到了一件她自己觉得很有意义的事情。
只是,她变得一天比一天忙起来了。
连刘远风都发现了这个异常,起初他并不知情,只是板着冷脸问下人,“二少夫人呢?又跑哪里玩耍去了?”
下人老老实实地答,“回二少爷,您误会二少夫人了,二少夫人没有乱跑,二少夫人是去给老李诊病去了。”
“老李?”刘远风平时并不怎么亲近下人,只除了贴身服侍他的那几个以外,所以一时就不明白这老李是何方人物。
“呃,老奴忘了,那老李不是咱们这边的下人,是伙房里的一个伙夫,最近天气有点儿热,大概是在灶房里呆得时间久了些,所以胸闷头疼身子不舒服,特意托人过来找了二少夫人,想叫二少夫人帮他看看是不是中了暑,顺便开点药。”
刘远风愣了愣,原来他媳妇儿的‘医名’早已经就这样传扬出去了,他这个当相公的,还被蒙在鼓里呢,所以他有些不爽。
“府里的下人生病了,平时不是都通知管家,然后管家派人去府外请大夫进府上门诊治的吗?”还让刘远风不满的是,不过是他刘府的一个下人而已,生了病应该请大夫开药诊病是没错,但怎么也犯不着要他的媳妇跑这趟路出这个力吧!
好歹,他的媳妇儿,可是这刘府里的二少夫人呢。
那个生病的下人,真是好没规矩!
下人见这位二少爷语气微怒,颇有怨言,忙小心翼翼应付起来,“回二少爷,二少夫人这不是医术精湛高超些么?连少爷的身子,都一天天好转,要知道镇上的名医,个个都被请过来替少爷诊过,可是谁也没有把少爷的身子治好过,所以,咱宁可信二少夫人,也不信外面那些庸医!”
后面这半句话,可是说到了这位二少爷的心坎上,对,外面那些镇上所谓的‘名医’,全都统统是庸医,他们这些庸医怎么可以和他能干漂亮的媳妇相提并论呢?
挥了挥手,他大度地息事宁人,“那就让她去忙吧,对了,记得派个侍女跟在她旁边,有什么需要,让她尽管使唤侍女跑腿。”
下人赶紧应下,默默垂头,谁说这位二少爷不会疼惜人的?他找那人拼命去,二少爷分明就是很在乎二少夫人的呀!
所谓恶运连连,大概真是应了这句话,这边刘家老爷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闯祸的儿子刘光耀,而那边邱家老爷愤愤从刘家离开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对付刘家的计划。
因而,刘家的下人们渐渐发现一个不好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刘家每天回大宅的时间,越来越晚,并且刘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起先,他们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府外的谣言是非却传了进来,那就是刘家的各种生意都被邱家强行压了一头,现在但凡利润可观的商货,都已经提前被邱家囤积起来。要么,就是原先和刘家合作甚好的合作商,都纷纷解约,不再支持刘家。
刘明汉每天疲于应付,东奔西波,但虽然竭尽全力,仍然无法挽回被动的局面。
这一日,直到月上中天,刘明汉乘坐的马车才缓缓地驶回了刘家大宅。
庄氏因为最近提心吊胆,忧思郁结,所以直至这会儿也没有睡下,乍然听见外面的动静,就果断披了件外衫,匆匆从内室出来。
“老爷,怎么忙到这么晚?”她本是关心自家相公的身体。
可刘明汉心口始终堵着一口气,儿子寻不着,他的火无处发泄,加上最近又被烦得不行,所以语气并不怎么好,“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被你生的那个不孝子给连累祸害的,这不孝子最好永远躲得远远的,一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的话,我绝对要拿把刀剁了他一双脚,叫他有胆子再跑得无影无踪!”
提及儿子刘光耀,那也是庄氏现在心口的痛。
“老爷,耀儿那孩子是有错,可那邱家现在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儿女的私事,怎么牵涉到生意场上的一些利益合作呢,那邱老爷是不是老糊涂了?”
提及这个邱老爷,刘明汉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当时你是没有在场,你生下的那个不孝子,可是把人家邱老爷气得要吐血,有什么办法呢,那邱小姐是邱家的掌上明珠,平时娇养着跟公主似的,在咱们家受了气,也被你宝贝儿子恶语捉弄,他这是在替那小丫头出这口恶气呢?”
“那事到如今,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化解这段恩怨么?”庄氏愁苦着脸。
“本来我还指望着可以找到那不孝子,亲自押着这浑小子上门给邱家赔礼道歉,不管这样做有没有用,多少都可以减少一点邱家对咱们刘家的成见,也可以让邱家消点儿气,不至于太过为难我们刘家,可谁料得到,这不孝子关键的时刻,居然自己开溜躲起来了,那邱家本来就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如今邱家背后还找了更大的靠山,若是有心想要对付我们刘家,想要将我们刘家整垮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事情不是这么棘手的话,也不至于将这个生意场上的得意家主愁成了这副模样!
“哎,我头疼得厉害,我先去躺会儿。”接连的奔波操劳,让刘明汉身心俱疲,头疼的旧疾又隐隐发作。
“来,老爷,妾身扶您进去歇着!”庄氏此时哪里还敢怠慢,忙小心翼翼在一旁服侍。
但刘明汉这一躺下,第二天就直接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