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尽管双腿发软发颤,但出乎意料之外,居然挺直腰杆果决地答道,“老夫卖给这位妇人的,只是一些保身健体的药材,妇人在购买时,还向老夫详细地询问了每种药材的药性和药用价值,老夫也都一一相告,老夫不放心,还曾问过这位妇人要这些药材是有何用?这位妇人就告诉我,是用来泡药浴的。为此,我最后还和妇人在一起探讨过这药浴的一些药用效果,老夫行医多年,也开药铺多年,老夫一看,就知道这位妇人也是行家!”
刘远风胜券在握,一副风轻云淡模样,这个结局早已经就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至于秦氏明显暗中松了口气,安九儿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
看来,应该是刘远风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所以早早地便派了人去药铺里打点,应该是花了些银子让这位掌柜更改口供力保她的平安无事。
但他们这边的人松了口,族长和几位长老却是面色堪堪,此时犹如口中吞了苍蝇般卡在那里难受。
刘远风眼观鼻,鼻观心,知这几位长老和族长大人肯定是心中大为不悦,事情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已算是大幸,所以他站起来以主人的身份招呼道:“几位长老,还有族长大人平素里都是大忙人,族中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各位长辈们操劳忧心,今日也是难得来一趟府中,不如就此留下来,就在府中用个午膳吧,小侄在这里,就算是盛情相邀,还望各位叔伯们卖侄儿这个面子!”
要让这些长老们彻底地‘消气’,恐怕刘府还得再花点钱置办一桌像样丰盛的宴席来好好款待这几位长老和族长大人。
果不其然,几位长老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好说,好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互相仰仗的地方还很多。”
“对的,今日之事,也是我们几个人的唐突,实在是外面那些谣言是非传得满天飞,有模有样神乎其神,就跟真的一样,容不得我们不加以重视,小侄切莫往心里去,如今真相大白,那些肆意传播流言者最为可耻!”
口风很快就改了过来,这几位长老们也个个都是能言善辩之类,圆滑世故。
秦氏立即就趁热打铁吩咐下去,“说来我们刘家也是好久都没有什么喜事,本来九儿这喜孕还想压一阵子再公布出去的,如今看来,都不用特意公布了!来人啦,吩咐厨房去准备,今日府中长老们驾临,务必要好生款待!”
一声‘好生款待’,堵住了最后的悠悠之口。
至于那位药铺的掌柜,自然是被府中的下人好生送回药铺,这一场惊险,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九儿,你现在有孕在身,也不宜操劳!近日你脸色不太好,害喜害得严重,你先回去歇息吧!”秦氏悄无声息地让安九儿退下,知她再留在这里肯定看了这场面会有些难受。
而刘远风不得不留下来再与这些长老们‘畅谈’甚欢,尽地主之谊。
一路上,小侍女扶着安九儿,小侍女心悸之余,话明显比平时更多了些,“少夫人,以后这种事千万可莫要再做了!也别这么想不开,您看今天那些长老们多凶,个个恨不得要吃人似的,吓死奴婢了!”
安九儿闷不作声,小侍女兀自又接着说道,“幸好有老夫人还有二少爷在,要不然奴婢吓得腿软早就不敢吭声。”
叭啦叭啦一大串,嘴里念叨的全是她家少主子的好。
安九儿听得无奈苦笑,这小侍女这么用心地念叨她家少主子的好,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多次提醒自己的相公,究竟对自己有多么好!也真亏了小侍女这一番苦心,费了这么多的唇舌。
就是这小侍女不念叨,安九儿也能明显察觉到刘远风对她的宽容和大度。
而这次的事情,更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设宴款待那些长老和族长大人,势必要让刘府上下的下人一片陷入一番忙碌之中,刘光耀得到消息,也特意赶了回来,美其名日是要陪这些长老和族长,两兄弟联手,这才将那些难侍候的长老们和挑剔古板的族长大人齐齐灌了有七八分的醉意,最后离开刘府的时候,都需要族里的晚辈们搀扶着才能离开。
刘远风因为借口自己每天还在服药,身子还在逐步恢复之中,所以上桌喝的酒并不多,但是刘光耀却不能幸免,被那些族里的长辈们拉着也灌了有七八分的醉意。
“大哥,今日陪宴,多亏你及时赶回来!要不然,小弟一人在府中陪这些老家伙还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们呢?”
以他一人之力,要全力应付这些个长老和族长大人,肯定是他落了下风,绝对会落得一个被欺负的份。
但庆亏这个哥哥及时赶回来,两兄弟在酒桌上联手团结一致,将那些不服气的长老安抚下来。
“纯属凑巧而已,倒是你这个弟弟,做事真不仗义靠谱,你和九儿之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半个字都不知道,要不是身边的亲信及时提醒,我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情!”刘光耀借着醉意数落自己这个弟弟做事不厚道,不拿他当一家人。
“不是,大哥,你误会了!这事来得太突然,我自己当时都慌乱到不行,脑子里一团乱,都没理出个头绪来,谁知道,这些长老和族长大人们的消息也这么灵通,这么快就亲自上府来调查!我也是捏了一大把的汗!”
所有的客人走后,酒桌上一片狼藉,下人们本欲进来收拾,却被刘远风挥手遣散,自己就坐在这一地凌乱的地上,和自己的哥哥刘光耀一起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会不会把他们的长衫弄乱。
“所以,你的意思是,堕胎药的事……”刘光耀愣愣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弟弟。
刘远风懂他话里的意思,朝他无奈地点点头,也算是直接向刘光耀承认了堕胎药一事是真的发生过,并不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这心里憋着这么重的心事,刘远风快要疯掉崩溃,有些话并不适合和自己的娘亲说,在这府中,他唯一可能与之谈心的,便只有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差并不太大的哥哥。
“我一直以为这种事纯属是外面的人乱传谣言,恶意中伤我们刘府,中伤九儿,所以你在酒桌上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强撑着嘴硬,为了维护九儿刻意说给那些长老听的?”刘光耀陡然觉得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不再像以前心智单纯,什么时候开始也懂得和学会了周旋之道!
尽管今天这一场‘硬仗’,自己打赢了,但是刘远风却没有半分的喜悦,相反,流露出浓重的沮丧之意。
“昨天我刚好不在府中,是娘听说外面的谣传之后,把九儿叫过来问话,娘说九儿先前怎么也不承认,后来娘很恼火,便令下人去我们屋内一阵翻找,最后下人翻出来一个藏在墙角隐密地位的一个小药包,那个小药包里面的药,经证实正是堕胎药,包小药包的手帕,也是九儿的贴身之物!”
刘远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物证都找到,九儿见状,无话可说,最后不得不当着娘的面承认那是她从外面买回来的堕胎药,至于她为什么不想要这个腹中的孩子,还有为什么怀孕一事连我都刻意隐瞒,这其中的内情,她却是死活也不肯和娘讲清楚,娘没办法,恼怒之下才令下人把她暂时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面,是我傍晚回来听说之后,才跑去求娘,求了很久,娘才勉强答应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把她放出来。”
他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全都和刘光耀这个哥哥说了一遍,刘光耀听完,也凝重地皱起眉头,“那你现在和九儿她有好好地谈过吗?我觉得九儿不像是这么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这是你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是你俩的第一个孩子,按说她知道了自己有喜之后,该是高兴激动才是,不该是现在这个表现,急着不要这个孩子。”
刘远风痛苦地摇头,“我也知道,她不是这样无情的人,可是,事实摆在我的面前,叫我再怎么信任她,昨天我亲自将她从柴房接出来之后,她什么交待的话也没有和我说过半句,我一直在给她机会等待她主动向我开口,我等得都快没任何耐心……”
刘远风现在非常痛苦,当着安九儿的面,他不敢流露出这么多的情绪,孕妇和胎儿初期本就十分不稳定,他不想给她过多的压力让她承受,他想等着等她自己想通再和自己坦白,可这一等,接下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也许,她现在自己也很凌乱,不知该怎么向你开这个口?你是男人,理应多担当一点!”这个时候,刘光耀还是选择站在了九儿这边,慢慢劝导自己的弟弟。
“对了,哥,光顾着聊我的事,你那边这两天怎么样?那个泄露背叛你的亲信,有查出来是谁没有?”刘远风难受之余,还不忘关心自己的哥哥。
这个哥哥自从从爹的手中接过刘家的一大半家业之后,自己经常看见他都是来去匆匆十分忙碌,而眉宇之间也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同为刘家的继承人,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哥哥肩上的担子就比自己更重,因为当初刘家老爷也就是他们的爹还在世的时候,得到他们家两兄弟的同意,哥哥分到的家业是一大半,他分到手的是一小半。
自己平时忙到都累成狗,至于哥哥,不用说只有更辛苦更劳累。
“快了,已经查出了些眉目,相信再过不了两天,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更多更有用的消息。”刘光耀不似之前那般低沉,眉目之间已经有了份笃定和掌控。
“那就好,我们刘家真是再经不起任何一点的折腾和变故!”平时刘远风并不喝酒的,虽然陪各位长老,他喝得并不多,但是这会儿酒意也开始上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