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进行得又快又低调,在喧闹的赌场内,根本就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轰动,更何况,那些经常来此好赌的赌客们,大多也知道这里的规矩。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自己进来的时候身上就带足了银子,偶尔没银子玩的时候,也很少主动向赌场内的老板借钱的,因为这钱,借的时候容易,但是还的时候,明显就不好还上。偶尔也有向赌场借支的时候,不过凭他们的家底,大多都是可以还上的。
不过,像郑高这样想空手套白狼的,大有人在。
郑高被几个高大的壮汉拖到后院的时候,腿软无力,惊魂未定。
“我就是欠你们一百两银子,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只是这时间,还需要再宽限我几日让我想想办法!”当务之急,就是先保命要紧。
“还?你拿什么还?”管事嘲讽地瞪着他。
郑高一下子底气全无,是呀,拿什么去还这一百两银子呢。他一没有什么家底,二也没有什么可以快速赚钱的行当和营生。
“我会去找人借的,一定可以借到!”这个时候,郑高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已经嫁入深宅大户的秦氏。
他觉得,以两人过去的交情,他的小莲一定不会看见自己见死不救的。
而且一百两银子对于他来说,是不少的一笔,但是对于刘家对于他的小莲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找人借?你认识什么有钱的人?据我下面的人刚才来汇报,都说看你面生得紧,你应该不是我们这镇子上的人吧?”管事的现在显然不愿意相信他的鬼话。
“是,我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但是这个镇子上我有认识的熟人,这个熟人恰巧还很有钱,所以我开口向她支借一百两银子,她应该会答应借给我!要不,再给我一天时间,如果一天不行的话,半天也可以!”
性命筱关之际,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秦氏身上。
“你认识的熟人?谁?不要随便就拿个人来糊弄我!我告诉你,这镇子上但凡家业殷实的富有人家,我都是认识的!你一个穷鬼,你会认识谁?”管家咄咄逼问。
这个时候,壮汉手中的棒棍,已经对准了他,眼看一阵灾劫就要来临。
郑高吓得立马跪在了后院的地上,肩膀一颤一颤的,怕得不行。
他的性子,就属于欺软怕硬的那种,一旦遇上比自己更强硬的人,也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毫无出息。
“你要是胆敢骗我,哼,别怪这些棍棒无眼!像你这种无赖的人,我可是见多了!知道我们这里都是怎么对待那种赖账还不上的穷鬼吗?一阵乱棍殴打,但也不会把人打死,不过会把人打得皮开肉裂,血肉模糊,想死也不能,想求生,只怕也难!”管家口中甚至还故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郑高听闻脸色剧变,惨白一片。
他不要被棍棒一顿乱打,不要!他还想要活着,留着这条小命活着!他还不想死呢。
“别,别打我!我不敢有半句欺瞒,我真是认识这里一个有钱的人家,我保证可以借到钱回来还账!”郑高吓得都快老泪纵横。
“你认识谁?你不说出来,叫我怎么相信你?”管家似乎还在考验他。
郑高这回再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只得老实的交待,“我认识……认识刘家的人!”
刘家的人?管家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凌厉得意的光芒!稍纵即逝。
“刘家的人?看你这个样子,你怎么可能认识刘家的人?”那管事上下打量了郑高一眼,这人的长衫虽然看着是新衣,也干干净净的,但是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却是那种世俗贪婪的气息,这赌场之内形形色色的赌客,他见得太多,所以练就了一副火眼金晴,便能很快将一个人的本质瞧个八九不离十,他故意做了怀疑之态。
“我怎么不可能认识刘家的人,我告诉你,你们这些人,不要狗眼看人低,以为我无权无势,我还就不能认识几个有能耐的人吗?”郑高对此,反应很是激动。
“那你说,你认识刘家的什么人?这刘府的人,我可也是知道一些的,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试图胡弄我?”管事的步步紧逼。
事到如今,郑高只为了自己一条小命,不得不将秦氏供了出来。
“我……我认识刘家的一位夫人!”
“刘家的夫人?据我所知,刘家可是有两位夫人,你认识的究竟是哪一位夫人?”
“我认识的这位夫人,她本姓秦,是我原来是同乡,以前两家的关系还很不错,我也算是和她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有些交情,我想若是我开口向她借银子周转一下的话,无论如何,她不会不借给我的,所以关于这一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等她将银子借给了我,我立即就回来将你们这些的这笔账还上!”
刘家家大业大,他的小莲,又是刘家夫人,所以这一百两银子,应该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他的小莲不会不帮他的。
“姓秦?莫非你说的是秦二夫人?看不出来嘛,原来你这家伙居然深藏不露,还有这样一层关系,那行,今天这顿毒打,可以暂时先记着,我只给你半天的时间,如果半天之内,也就是明天中午之前,你不能及时还钱,那就休怪我们对你不会再手下留情!”
郑高连忙点头哈腰地感谢,“是,是,我一定想办法!”
明天中午之前,他的小命就全看他的小莲来搭救!
管事让下面的壮汉马上放了郑高,半天的期限定下来,“我警告你一声,最好你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不要试图想要逃跑,以为这样可以避开这笔债务,但凡我们发现你有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若是你敢逃跑的话,哼,只怕你身上不是少只胳膊,就会少条腿,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明晃晃的大刀,被那个管事拿在手里,利落地在郑高的面前挥了几下。
寒光闪过,吓得郑高差一点就胆小尿了裤子。
“不敢,不敢!”郑高缩着头,如丧家之犬离开了赌场。
郑高一走,管事就径自上了楼,进了之前有个脑袋在窗口观望的那间屋子。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
“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那人声音懒洋洋的,但是语气中却透着一股誓在必得的笃定。
“顺利,再顺利不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全招了,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真是天都助我们也!”管事显得很兴奋。
“很好,办得不错!回头有赏!”
“多谢,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哪知他这么不经吓!”想起整个过程,的确是顺利。
“都是贪恋,若他没有贪恋,你便半分也控制不住他,但他有了这贪恋,早已经暴露了短处展示在我们面前,只要好好地利用这一点,这个人便能马上为我们所用!”
郑高缩着头出了赌场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游荡在大街上,半天的时间,他要在半天的时间内弄到这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是无论花什么正当的途径,都无法在半天之内赚到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游荡。
可脚下的步子,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刘府所有的那条巷口。
站在巷口的地方,甚至还可以远远地看见刘府的府门上的牌匾高高地挂着,府门口没什么人,他微眯起眼,想了想,决定走进这条小巷子里。
聪明如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莽撞地要去拜访刘府,拜访他的小莲。
因为通过之前在豆花铺子的那一次见面,他发现,他的小莲,好像并不如他期待中的那样盼着见到他,而是对他有一些他不喜欢的排斥,这种排斥,表现得很明显。
也就是说,他的小莲,现在不希望和他走得太近,至于为什么,这个很容易想清楚。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一没什么钱财,二又没有什么能力,而他的小莲,如今也是富家夫人,吃的穿的用的,自然也都是贵的好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和他这个穷鬼再有什么更多的牵扯。
所以,他先选择躲在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打算先在那个角落里先守一守再说。
依他的计划,他是希望可以在刘府的外面,也就是这市集的任何地方,能见到他的小莲自然最好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当着他的小莲的面,开口提借钱的事,如此一来,低调又能快速解决他眼前的难事。
只是,他空怀着这样的希望,在角落里守呀守,直到天色不早,却依然没能守到他希望见到的人。
原来这一日,秦氏根本就没有出府的打算,一整天都和贴身侍女贴在一块儿,在准备裁制奶娃娃的新棉衣。
在豆花铺子与那个人匆匆的一次见面,破坏了他在她心目中所有的美好,他的强势,他的态度,更让她开始不安,生怕他会因此给她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打算最近就老实地呆在府中,再也不随便出府,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机会碰到那个人,也不给对方任何再纠缠自己的机会。
至于两人年少时的那一份默契和惺惺相惜,她会永远把它们封藏在自己的记印里,等她老了,时不时地拿出来追忆回味一下,这就已足够。
因而,郑高无论守多久,都不可能在刘府之外的地方守到她的人。
眼看天色不早,郑高想了想,一般天黑,大户人家都不怎么出门的,所以他就像只丧家之犬又垂着脑袋,先回了他之前租下的那间民屋。
民屋也就是两三间旧屋子,屋主的主人,因为后来飞黄腾达,所以挑选了另外的地皮重新建了大宅子,原来的这老房子,便放在这里没人居住,托了隔壁的亲戚帮忙照看,有人若是想租的,就租出去收一点租金。
因而,郑高这才能租到这几间已经有些破旧的民屋。
闷头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刘府外边的隐蔽角落继续蹲守。
但是这一次,直到日上三竿,他还是没能守到他的小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