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相公和自己的爹娘关系并不融洽,但是,绝没想到自己的相公,会恨自己的爹娘,恨到如此的地步。
“你说呢?这次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前来大牢?是不是你爹在听说我被关入大牢之后,已经打算不管我,弃我于不顾?”他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些。
如果陆家真是要帮他脱身出去,那么他在大牢之中就不会一点消息和动静也没有。
“管你?你做下那种事,叫我们怎么管你?”陆莺莺双眼红肿。
沈家明轻蔑地瞪过来,以示不满,“那是因为曾三那小子他该死!想当年,是我破例将他带回来,又给他吃给他住的地方,我那么相信他,几乎我身边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他去处理着手安排,可是他呢,他回报我这个主子的是什么?他回报我的是,对我的背弃!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说着,他眸中就有火苗一般的愤火旺盛地燃烧着,仇恨已经占据了他的心。
“可也不至于罪不可赦到你要杀他吧?这可是一条人命呢,你又不是阎王,更不是生死判官,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呢?沈家明,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悔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陆莺莺感到失望透顶。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说到底,还不是你爹的错!若不是你爹暗中派人将我的手下曾三不动声色地抓过去,然后又是威胁又是逼供的,那曾三招架不住,所以才不得不老实交待出卖了我背弃了我这个主子,要不是你爹背后整这些事情,我又怎么会气到要杀死曾三呢?”
“你若是好端端的,清白无辜的话,我爹为什么要暗中查你呢?就算他暗中查你,你若不做坏事,没有对不起人,你又何必如此恼羞成怒,说到底,你还是因为曾三揭穿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因为曾三说了一些不该说的真相,你才如此生气,生气到甚至想要杀死他!沈家明,你无论是什么事,都只会将责任一味地推给别人,你自己却从来不会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究竟有什么错,错在哪里?”陆莺莺疲累至极。
“你是你爹的女儿,你姓陆,是陆家的人,自然会向着你爹,我沈家明算什么呢?你走,我不想见你!要来,就让你爹来见我!”他烦燥地挥手赶她走人。
陆莺莺咬破了唇,可还拼命忍着,因为若是不这样的话,她真想冲上去,缠着这个没有心的男人好好厮打一番。
她做了这么多,为这个男人付出了这么多,可到头来,这个男人回报给自己的,居然就是这些。
“不用你赶,要走,我自会走!我今天来,也不过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而已,因为我觉得这与你也有关系,你有权利应该知道。”
沈家明生硬地背对着陆莺莺,这让陆莺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不期望盼来的那个孩子,他没了!”说到这里,陆莺莺快要撑不住,整个人的身子快要摇摇欲坠。
她强撑着小产过后虚弱的身子,拜托她的亲娘走了关系,才能让她顺利地进入大牢来见沈家明。
在这大牢里,她从来到现在,一直站着,双腿早已经快没了力气,却还要承受着沈家明的冷嘲热讽以及抱怨责备。
做女子不易,做沈家明的媳妇,更是不易。
从前她不懂这一点,而现在,等她明白,好像为时已晚。
沈家明双目突然圆睁,用力地望向陆莺莺,准确地说,是望向自己媳妇的肚子,这个时候,他才敏感地发现,自己媳妇的肚子,并没有之前那么凸出,也怪他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自己媳妇进来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你的肚子……”他不敢相信,那个在意外之下到来的孩子,居然说没就没了。
“没错,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陆莺莺沉痛地道出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沈家明表情戚哀,有点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不会这样,沈家明,你现在装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来,这是做给谁看的?是做给我看的吗?那就大可不必了,我知道,你一向就不喜欢孩子,尤其是不喜欢我怀上你的孩子,之前那般千方百计地设计于我,不想让我怀上,可是老天爷开眼,居然让我有了,你自然也是不高兴的,而现在这个孩子正好没了,不就是正好如了你的意吗?这不正是你所盼到的吗?”陆莺莺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哦,不是,不是这样的。”沈家明眼圈发红,用力地摇头。
“不是这样,会是怎样,沈家明,成天在我面前演戏,你不觉得累得慌吗?你要是不觉得累的话,我看戏的人都觉得累了,你不喜欢这个孩子,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大概也就是因为知道你这个当爹的,不喜欢他,所以他才没能保住的吧!不然的话,他一生下来,就不招自己的爹待见,那样的日子,恐怕也是凄苦的吧!”陆莺莺的眼泪,在这几天里,已经快流干了。
“莺莺,你听我说,我没有不喜欢他,真的!我承认,你刚怀上他的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的确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爹,有点不知所措,当时也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才是最正确的,只想着能逃避就好,他的意外到来,的确是让人措手不及,但我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不可能会诅咒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希望他不存在!”沈家明拼命地摇头,这孩子来得太突然,走得居然也这么突然,来去匆匆,留下这么多的遗憾。
“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没了!”陆莺莺再次伸手疼惜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只可惜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残酷。
他来得如此意外,去得也如此突然,甚至快得让她这个当娘的,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他,就这样走了。
“那你现在身子怎样?大夫是怎么说的?”沈家明看着近在眼前的媳妇,只觉得现在的陆莺莺看上去特别的憔悴,然后脸色也异常的苍白,这让他非常的担心。
“我怎么样,反正让你失望了,现在我还死不了!”强撑着这副疲累的身子,她语声哽咽。
“莺莺,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是你的相公,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死呢?这绝不可能的事!我们之间虽然也闹过一些不愉快,也吵过嘴,但是,我既已经娶了你,那么你就是我的媳妇,我就是你的男人!”沈家明被关在大牢之中的这阵日子,自己也在绝望之中,独自想了很多。
“沈家明,你油嘴滑舌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已经不管用了!若是从前,我还真不知道你真正的面目和为人时,兴许听了你这样一番甜言蜜语,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也自然是万分相信你的!”
从前的自己,就是这样被这个男子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眼睛,也蒙敝了心智,一门心思地就要和他好,和他在一起,甚至不顾自己爹娘的反对,也要和他成亲。
而到头来,事实也证明,自己当时是瞎了眼,这个沈家明,根本就不是她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沈家明暗叫不好,陆莺莺这次进来大牢探望他,怎么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那么好骗的陆莺莺,上哪里去了呢。
“莺莺,我知道你没了孩子,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可是事已至此,你别太伤心难过,要小心自己身子!毕竟这第一个孩子没了,以后要是想生,咱可以接着再生!”沈家明只以为她是忧伤过度,所以才会情绪大变,于是赶紧小心翼翼地哄劝。
可他哪里知道,陆莺莺这是对他失望透了顶,以至于再没有任何的期望。
“沈家明,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违心地说这些话呢?你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的,你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我,会和我成亲,不过就是看重了我是陆家的独女,因为我爹是知府大人,因为陆家有权有势,是你可以借力的高枝而已,我爹娘之所以一再地忍你,其实也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因为我在意的人是你!可是你呢,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一点,你一再的伤害我,一再的顶撞他们,将我这个当女儿的夹在我爹娘中间,左右为难,沈家明,我告诉你,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反正现在孩子也没了,正好,你我之间最后的牵系也没了,我来,还想再告诉你一句话!”说到这里,陆莺莺因为身子虚弱,不得不停歇了下来。
沈家明下意识地想问还有什么话,可是直觉又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听的好。
还有,陆莺莺这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最后的牵系也没有了,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的意思吗?
他的脸色阴沉,闷不作声。
“我陆莺莺这辈子瞎了眼,看错了人,选错了郎!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认识你,更加不要和你有什么纠缠!”陆莺莺的表情,很决绝。
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女人,如果狠下心来,也是可以做到很狠决的,就像被逼急了的狗,如果被逼到了墙角边,退无可退之下,也会跳墙的。
失去了孩子的陆莺莺,就有这样破斧沉舟的勇气和决心。
“莺莺,不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相公,我是你相公啊!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对你相公落井下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不管不顾呢?”沈家明听到这里,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盼着陆家可以救自己出去,这个希望已经很渺茫。
现在难不成,连陆莺莺,他也要失去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对你?沈家明,做人要将心比心,你当初待我如何,我现在就如数奉还于你!你待我假心假意,我们这样同床异梦的夫妻,还有什么必要非要在一起不可?”陆莺莺已经决望已经死心。
“你真要这么对我?”到了最后,沈家明见陆莺莺的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波动,知她坚决,他才彻底急了乱了。
“不然,你以为我这是在对你说笑!”陆莺莺嘲讽道。
此时,沈家明不明所以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却不是那种开心爽朗的笑,却是充满了诡异和怨恨的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