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第十三日。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幻雪神山的中心入口,让人觉得分外讽刺的是,那座恢弘的城门上,居然也写着“幻雪城”三个字。卡索脸上似笑非笑,笑得比哭出来还要难看些,显然也是心里想了许多。
城中房屋高大而金碧辉煌,可是全部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没有一个人。一条笔直的长街通向看不到尽头的远处,星轨轻轻地说:“王,长街的尽头,你会看见封天。”
一般星轨开口的时候,就是笈笙最沉默的时候。说来奇怪,她身为冰族,并不应该有占星的天赋才对,可不知道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典籍看多了,还是脑海深处的原著剧情始终在影响着她。总之,每次星轨说出占星结果之前,她眼前都会浮现出差不多的话语,甚至指向比星轨的话更要明确。
若星旧还在,笈笙八成又要开嘲讽对着星旧,但星轨毕竟是个苍白瘦弱的孩子,笈笙对着她实在开不了嘴炮。但是这一次,当卡索走到星轨跟前,低下头问她有没有可能胜过封天时,笈笙却实在忍不住了。只因星轨明知道事情是如何的,却哪怕闭着眼睛忍着泪,也不直接告诉卡索。
偏卡索看着表情绝望的星轨,还温声安慰:“星轨,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也许很难胜她,但是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星轨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可就在她开口讲话之前,笈笙冷笑了一声,说:“磨磨唧唧的有意思吗?你再怎么瞒着他,他一会儿也都是要看见要知道的。卡索,我直说了吧,封天就是你曾祖母,也就是婆婆。”所谓石破天惊,大抵就是这样的效果了。
一刹那的功夫,卡索就把以前不曾留心不曾注意的事情,从记忆深处翻出然后串联起来——所以婆婆才一直什么都不说,也不想让星旧告诉自己真相;所以婆婆才会有那么长的发,恍若通晓一切般睿智;所以……所以这些人抱着所谓的保护他的想法,把他骗的团团转活像一个傻子!
不过卡索也没怔忪太久,因为他们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疾风袭来。地面上的大学突然被卷起,就像当初梨落第一次出现在卡索面前一样,而当雪花落尽之后,大祭司封天,也就是婆婆,出现在了长街的尽头。
已经走到了这里,已经看到了被遮掩的部分真相,可科所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对着婆婆出手,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打败在他心里山一般高的婆婆。
但婆婆却根本没想出手,这也是笈笙一开始就看明白的,否则她早就先下手为强频出阴招了。
婆婆将全部的灵力给了卡索,而后慈祥地笑着说:“卡索,当你出生的时候我为你占过星,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出现在彼此敌对的位置上。看来,命运还是按照它被设定好的轨迹前行着。”听到这里,一旁的笈笙和被婆婆拉着手的卡索一齐抿了抿嘴唇,看神情也知道两人对这样的话是不认同的。只是当看到婆婆那比小孩子还要短的头发时,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缄默了。
“卡索,我的孩子,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东方护法的宫殿灭天白虎。东方护法的名字叫倾刃。”婆婆说到这里,显然已经不打算再吐露些什么了。笈笙又抿了抿唇。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可以把命都交付到对方手上的亲情,为什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不愿意多透露一些或许很关键的信息呢?还是婆婆觉得,她的曾孙子只需要只知道倾刃的名字和宫殿,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打败他?
卡索这会儿只知道抱着婆婆哭,难过的像一个被抢走了一切的小孩子。笈笙咬着下唇低下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也是,这就是原装货和西贝货的差距啊。在这种情况下,卡索不肝胆俱裂悲痛欲绝都是好的了,又哪里能和她一样依旧理性的思考问题呢。毕竟,她不是被婆婆抚养大的那个孩子,所以不曾有那样切肤般疼痛的悲伤。
告别了婆婆,八人继续前行。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笈笙还在时不时地向后看着。说实话她真的想不通:卡索明明知道当婆婆将灵力传承给了他,她自己就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又怎么能在痛哭一场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婆婆丢在这处处危机的神山之中的。
婆婆也望着他们这一行人,很自然地就同笈笙四目相对了。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扬声说:“王,在刃雪城中,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对任何人也都不需要讲究公平。你要记得,在这里,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明明这些话是对着卡索说的,可笈笙却觉得婆婆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站在灭天白虎神殿前面的时候,辽溅突然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笈笙就像听人念经一样听了过去,而后总结出了中心思想:“你想对付倾刃是不是?独自,单挑?”
辽溅就不说话了,应该是知道卡索不会想让他冒险,于是他干脆对着卡索跪了下来。这副架势一做出来,笈笙就挑眉笑了。她知道这帮人又要开始莫名其妙地墨迹了,她脸上还挂着笑,身影却瞬间消失了。
经过这几百年的相处,卡索已经很了解笈笙了,笈笙笑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感,而当她身形消散的时候,他就立即呼喝道:“快,笈笙已经自己进去了!”说着,他的一条手臂瞬间成了坚冰,化为了最顺手的武器,冲进了灭天神殿。身后的六人护卫团自然是要紧跟着王的脚步的,所以也立即跟着冲了进去。
当他们看到殿中的场景时,不说傻了眼,也多少是愣了一下的。
倾刃已经死了。双眉之间那一刀明亮的伤痕,本来应该是他灵力聚集所在的,而今却被人以不知名的武器贯|穿了。笈笙就站在尸体的前面,双肩微微震颤,口中轻喃:“这也……太不禁打了吧……卧槽老娘才出了一根手指而已!搞毛啊!”一边低声喃语,她一边脚步虚浮地向外走。
卡索从没见过这样子的笈笙——脸色苍白如雪,浑身都在不自觉地战栗着。这样的,脆弱地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成粉末的,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