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茵眼看着要临盆了。肚子已经大到夸张的地步。却因为谨遵安行的嘱咐,体力保持的很好,即便马上要生了,还健步如飞。在一场大学后,忽然来了作画灵感,吵着要去御花园赏雪摘梅。
韩戒此刻也完全放下了朝政,整日陪伴着她,她想要做什么,一概应允,只为让她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
御花园中栽种的梅树都在一处山坡上。沿着山坡铺设了上山的台阶。
莫茵与韩戒披着斗篷,相互搀扶着,一步步往上山走。
因为莫茵突出的肚子,韩戒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不时叮嘱她小心,慢些。
莫茵扶着韩戒的手,看着银装素裹,晶莹雪白的世界里,绽放在山坡上的一簇簇娇嫩梅花,心情十分愉悦。
两人相携走到山坡顶端。顶端修了一处平台,平台上有一座小亭子。
两人坐在亭中观赏了片刻风景,莫茵将所见到的景色都记在脑海中,准备回去便泼墨挥毫,将这些景致画下来。
韩戒见她看的专注,便也不出声,默默地陪伴着她,把她抱在怀中,暖着她的手。让她专心记下这片美景。
大约一炷香后,韩戒担心待的时间长了,冻着她,便柔声开口道:“茵儿,该回去了吧?”
莫茵点点头,“嗯,回吧。看的差不多了。”
“都记下了么?”
“当然都记下了。”莫茵骄傲的模样。
韩戒笑意温柔,“等你平安生产后,想看多少风景,我都陪着你。”
“说是这么说。可你到底是一国之君,要为天下百姓负责,小鱼还小呢,担不起这重任,咱们并不能像姑姑和姑父他们那样隐居世间,四处游历。”
韩戒遥望着远方,喃喃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莫茵有他这句话已经十分知足,揽着他的脖颈,站起身,笑容娇俏,道:“回去吧。再不回去,两个小的要闹脾气折腾我了。”
韩戒收住笑容,板着脸道:“他们敢!敢让你受罪,等生出来,我先拎起来打一顿屁股。”
莫茵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道:“你舍得打?”
“自然,谁让你受苦,我便打谁。”
两人慢悠悠地下山。走到山脚下时,莫茵忽然捂住肚子,呻吟一声。
韩戒顿时紧张,“茵儿你怎么了?肚子疼了么?”
莫茵点点头,脸上神情痛苦,“对,忽然好疼。”
韩戒顿时方寸大乱,搂住莫茵的腰,道:“这、这怎么忽然疼起来了?是不是要生了?还是走太多路,动了胎气?”
莫茵强忍着肚子里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握紧男人的手,喘息着安慰他道:“别紧张,大约是两个小东西迫不及待想提前出来了。啊……”
“茵儿!”韩戒急的头上冒汗,弯腰将莫茵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往前。
周公公此时已经去喊步辇过来,青竹跟在韩戒身旁一时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莫茵疼的不住地叫干着急。
“茵儿,你忍忍,马上就能回到宁仁宫了!”韩戒双臂稳稳地抱着莫茵,边走边安慰道。
莫茵吸着气,强忍疼痛,“怕是……怕是撑不到了……夫君……”
“茵儿,我在,我在。你撑住,马上就到了。”韩戒嘴上说着,心中紧张的不知所措。
步辇过来,韩戒将莫茵小心地放上去。刚要吩咐赶紧走。却听莫茵大叫了一声,抓住韩戒的手臂,道:“不行了,皇上,孩子要出来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韩戒吃惊不已,完全慌神,“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青竹此时终于能插进话来,她上来推开韩戒道:“皇上,我来!”
韩戒一脸懵被推到了一边,只听青竹继续道:“来不及往宁仁宫走了。快把皇后娘娘抬到那边屋子里去。”
“可那是一间废屋啊!”周公公道。
“现在不管什么了,能遮挡寒气就行。”青竹指挥着众人七手八脚把步辇抬起来,往道旁木屋走去。
韩戒此时终于稳住了些心神,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去请安大夫来!对了,还有产婆!”
小太监不敢耽搁,飞奔去找人。
韩戒听到莫茵一阵阵的呼痛,心疼不已,随后进入木屋,青竹正焦急地吩咐众人往地上铺东西,可事出突然,谁也没准备,正在纷纷脱衣服当垫子,青竹见到韩戒,忙道:“皇上,请将您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皇后娘娘垫在地上。免得她着了凉!”
韩戒忙动手解下斗篷,铺在地上,与青竹一同将莫茵放在铺好的临时产床上。
“不行了!孩子要出来了!青竹!”莫茵尖叫一声。
“没事,娘娘我在呢。来人,扶着皇后娘娘!”有两个宫女立即扶住莫茵。
青竹吩咐人其他人退出去,把门关上,然后便把莫茵下身衣物去除。
韩戒第一次见到生孩子的场面,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好。莫茵痛苦地被两个宫女扶着,双腿分开。青竹跪在她对面,慌乱地接生。
莫茵吸着气,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韩戒,叫了一声:“皇上……”
韩戒这才恍若如梦初醒,赶紧来到她身旁,握住她伸向她的手,“茵儿,很痛是不是?”
“没事,我还能撑……”莫茵吃力地说着,“只是这孩子这么着急出来,害得我准备不足……”
韩戒看着她疼的煞白的脸,心疼的不知怎么办才好,“都怪我,都怪我。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娘娘,用点力,孩子头快出来了!”青竹此时喊道。
莫茵忙储存力量,朝下用力。握着韩戒的手把他的手抠的死死的,咬着唇拼着劲儿。
韩戒看在眼中,仿佛感同身受了一般,几乎要哭出来,“茵儿,茵儿……”
“出来了,出来了!”青竹高兴地喊道,“娘娘,皇上是个小皇子!”
她话音刚落,便听那被她托在手上,浑身湿漉漉的小婴儿发出一串嘹亮的哭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
“一出生就这么大嗓门儿,将来必成大器!”青竹乐呵呵地说着,用一件宫女的棉袄把小家伙包起来,放进已经愣住的韩戒手中,“皇上你看看小皇子。一看见父皇就不哭了呢。”
韩戒怔怔地双手接住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小皇子,脑海中一片空白,与这个浑身肉红的小家伙对视。
青竹此时已经在接第二个孩子出来。可这第二个却比第一个要沉稳。许久都没有动静。莫茵因此也有时间缓一缓神。
“皇上,给我看看。”她虚弱地望着捧着孩子发呆的男人,“我看看……”
韩戒这才回神,忙把小家伙抱到她眼前,声音中带着惊奇与紧张,“你看,他怎么这么小一点儿?”
“和小鱼儿那时候差不多。”莫茵眸光温柔地看着这个着急出来的小家伙。“真的么?真是神奇。”韩戒由衷地感慨。
就在这时,莫茵一声呻吟,“呀,这个也要来了!”
青竹忙帮着接生,韩戒也把第一个放在莫茵身旁,去关注第二个生出来。
生产的场面看着有些吓人。韩戒握着莫茵的手,亲眼看着第二个孩子被青竹接出来,舞动着四肢,开始高声啼哭。满心复杂的情感,又是震撼,又是心疼,又是激动。此生第一次有这么复杂的感受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呀,这是个小公主呢!”青竹惊喜道。
韩戒同样惊喜,看着青竹手脚麻利地给孩子抱上棉袄,忙抱过来给莫茵看,“茵儿,你看。咱们的小公主!”
莫茵这时已经累的虚脱,笑了笑,轻声道:“有儿有女,此生圆满啦。”
韩戒一手抱着一个,看着小小两个肉团子躺在自己臂弯里,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的小皇子与小公主,心潮起伏点点头,“对,此生圆满了。”
安行与产婆们赶到时,青竹已经以一人之力为莫茵接生完,并且简单收拾了现场,准备命人抬着莫茵回去了。
安行惊掉下巴,在此后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就问青竹有没有兴趣学医。这么出色的人才,想必能帮助他实现人体解剖啊。
青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摇摇头,“我呀,现如今只想好好照顾两个小殿下长大。别的都不想啦。”
嫁人都不想了。
元旦来这日,正好也是这对双胞胎满月的日子。双重喜庆,宫中前所未有的热闹。一对肉团子被抱到朝阳殿接受众朝臣的恭贺,而后便又抱回了宁仁宫。
后宫中,由太妃带领着外命妇们饮酒作乐,莫茵则带着两个小的在宁仁宫这片温暖的小天地里独自庆贺。
方萱游离在热闹的人群外。她从太妃的宴席上跑到了宁仁宫来找莫茵。
“我准备明日出发去南越了。”她对莫茵说道。
莫茵吃了一惊,“你要去南越?”
“嗯,找沈寒生。”方萱道。
“你不是……”莫茵想说的是,她以为方萱已经选择放弃沈寒生了。
“我之前没走,其实是担心你怀着孩子,应付不来后宫这些人。”方萱笑,“现在你已经平安生下孩子,我也就可以放心走了。”
“表姐你是为了我才在那时候没跟着沈寒生走吗?”莫茵感动的眼泪在眼眶中闪烁。
方萱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全是,我自己也没拿好主意。可现在,我发现我放不下那个混蛋。之前是他缠着我,现在也该换我去缠着他了。”
但愿他还给她留着王后之位。
若是他已经另寻他人,那她大不了重新游历江湖。
新的一年,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惜公主从宴席上偷偷地溜到朝阳殿。当看到那道伫立在朝阳殿外,身披银色软甲,高大挺拔的背影,她咬了咬唇,掩饰不住少女发自内心的喜悦,娇羞地朝着他走过去。
当距离男人还有一丈远时,她背着手娇甜地喊了一声:“表哥?”
秦少云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身穿节日华丽宫装的少女像一朵雅致的海棠花站在他不远处,露出甜美娇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