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住的偏院,李云霓才将发髻解散,又换上一身素衣,坐在桌前。心中不安一阵阵腾起,便从脚踝处取下玉坠,握在手中,攥得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直接被推开,就见静远端着一叠热气腾腾的馒头进来,放在桌上面色担忧道:“你怎么了?敲了几次门都不见你来开门。还有,你怎么不愿意做我的小师妹了吗?”
李云霓面色为难道:“师太,我的确俗务缠身,不能就此清修,恐污了佛门圣境。”
静远只是看着李云霓,忽然笑道:“快吃些东西!我还有事,你吃完碟子就放这里,我明日来取!”
李云霓听罢,只是点点头,静远却看向李云霓,淡淡道:“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也是一种福分!”
见静远话里有话,李云霓正欲追问,却见静远已经转身走出了偏院。李云霓按捺话头,看着面前的包子,随意取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第二日,李云霓起了一个大早,却如坐针毡一般,坐立难安。好不容易到了晌午,才有人缓缓走到院子,李云霓定睛一看,正是韩姑,忙起身屈膝行了一礼。
韩姑也不客气,走到房中,将一个瓦坛放在桌上道:“这便是姑娘要的东西,废了九牛二虎力,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李云霓看到骨灰坛,心中一抖,忙压住心底的恐惧道:“那便多谢韩姑!”
韩姑看着那骨灰坛,疑惑道:“姑娘,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不吉利的!”
李云霓只是苦涩一笑道:“葬在偏院的袁家陵,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好歹我们主仆一场,我想替她好好安葬!”
韩姑听了,眼中颇有赞许之意,笑道:“那我顺便去找师太闲话几句,就此别过!”
李云霓忙屈膝道:“恭送韩姑!”
见韩姑离开偏院,李云霓看着骨灰坛想了很久,一转身也出了偏院,径直向庵门口走去。
走到庵门前,果然看见乌蓬马车,只是那车夫一脸疲倦,正靠在车篷边打瞌睡,李云霓走到近前,轻轻咳嗽了一声,那车夫睡的很轻,马上睁开眼睛,见是李云霓,咧嘴一笑道:“姑娘好啊!”
李云霓忙屈膝道:“师傅,我明日想去一趟青莲寺,请一早来接我。”
车夫一听,笑道:“好啊,那老时间,我就来庵门口等你!”
李云霓忙点点头,又道:“我院中还有写琐碎,就先回去了,明日请不要失约!”说着,见车夫点头,李云霓笑了笑,便又回到自己住的偏院。
这一夜,李云霓睡的格外紧张,宇文娴的骨灰坛就放在桌上,李云霓有过无数恐怖的幻想,一直紧张的牙齿发颤。
几乎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李云霓一个骨碌坐起身,打了凉水洗漱后,浑身一个机灵,换上华服,又披上披风,将头发绾了一个精巧的发髻,随意簪上一支鎏金的簪子,又从一旁去了素纱,将骨灰坛包好,看了看一旁的皮裘,想了想,也包好。又带上些银两和宇文娴那支金镶玉的簪子,才拿着这些东西缓缓出了偏院,往庵门方向走去。
庵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隐隐传来的鸟鸣,越发衬的山居阴森,李云霓更觉得手中的骨灰坛越发沉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阵风吹来,李云霓更觉得冷,顿时不住的颤抖起来,忙闭上眼睛,不去想。
不多时,耳边隐隐传来马蹄声,李云霓猛一睁眼,果见乌蓬马车缓缓而来。李云霓如蒙大赦,忙振作心神,看这马车驶到面前,对车夫屈膝行了一礼。车夫见状,忙跳下马车接过李云霓手中的包袱,放在车内,又扶李云霓上车,道:“去青莲寺吗?”
李云霓笑道:“是,先去青莲寺,晚些时候我还要进京都一趟,然后再回妙心庵!”
车夫呵呵一笑,一扬马鞭。李云霓放下车帘,一夜未眠,现在困乏极了,马车上,不免安心许多,便将皮裘放在膝上,枕着皮裘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车夫掀起车帘道:“姑娘,我们到了!”
李云霓这才揉揉眼睛坐直身体,隐隐有些头脑发胀,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抱了包好的瓦坛跳下车,对车夫道:“我还有个皮裘放在车中,请师傅替我保管。”
车夫笑了笑,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李云霓点点头,越发觉得有些头脑昏沉。忙用力摇摇头,走进青莲寺。
走进寺中,李云霓寻了个小沙弥,笑道:“小师父,我来寻卫少陵公子,劳请带路!”
那小沙弥却是皱眉道:“没有卫公子!”
李云霓心知,卫少陵不愿见客,正欲取出玉簪,就听到那小沙弥又道:“你所说的卫公子,昨日已经剃度,现在在寺中的罗汉殿伺候香火,你随我来吧!”
李云霓一听,心头大骇,一时竟然忘记言语,只是有些失身的随小沙弥穿过佛堂,到了一处偏殿,抬头,殿上有鎏金大字:罗汉殿。
李云霓一皱眉,大步走进罗汉殿,殿内只有一个灰衣僧人静静的敲着木鱼,正是卫少陵无异。
李云霓走到卫少陵面前,唤了一声:“公子!”
那僧人只是缓缓睁眼,道:“贫僧智休,并非施主口中的公子。”
李云霓一听,心中陡然火起,将瓦坛在智休和尚面前一放,道:“五小姐的骨灰,你是要还是不要?”
智休忽然浑身一抖,几乎掉落手中木鱼,只见他顿时面色苍白,口中喃喃道:“她的骨灰……!”
李云霓见状,从袖中取出玉簪放在瓦坛边道:“你当时说过,她有什么难处,用这簪子来寻你,你一定帮忙,现在骨灰和玉簪都在这里,我要报仇,你帮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