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秀儿忙与点儿一同去少了热水,看着冒着氤氲之气的木桶,李云霓垂下眼眸道:“你们出去,我会自己沐浴,不需要人伺候。”
秀儿还想说什么,却被点儿踩了一下,拉出了房间。
待到房中静悄悄一片,李云霓才慢慢脱开披风,身上小袄早已残碎不堪,连脖子和手臂上都有淤青。伸手想揉揉干涩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这才想起挨了一记耳光。脱了衣物,慢慢走进浴桶,才感到了片刻的温暖。
心绪纷乱,只觉得绝望之极,闭上眼睛,便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水已变凉,不住打了个哆嗦,李云霓这才起身,换上寝衣。
躺了下来,裹紧被褥,李云霓还是微微发抖,似乎脸颊烧的厉害,忙伸手再摸,只觉得指尖冰凉,也摸不出是脸颊滚烫还是额头滚烫。
第二天一大早,点儿便端了点心和秀儿一同进屋,推开屋门,见李云霓还未起身,只觉得大抵是昨日受了惊吓,放下点心,却听到蚊帐中有微微咳嗽的声音,点儿一愣,先与秀儿将浴桶放了水,又搬出屋外,这才走到床榻边,轻轻掀起蚊帐,道:“小姐,你醒了吗?”
见李云霓双目紧闭,却嘴唇干裂,点儿一怔,忙伸手去拭了拭李云霓额头,只觉得额头滚烫,顿时一惊,忙站起身往外走,正撞上秀儿端着洗漱的热水进来,险些打翻热水,秀儿不住嗔道:“怎么了?那么不小心!”
点儿一跺脚,道:“小姐生病了,我要去请郎中!”说完便大步走出小院。
秀儿闻言,忙放下手中小盆,走到床边,见李云霓早已烧的有些神志不清,想了想,忙走到桌前,到了一杯水,回来扶起李云霓,喂她喝了些水,又找来毛巾,出门打了凉水,进屋替李云霓冷敷。
很快,点儿便拉着大夫进屋,身后跟着面色焦急的陈夫人,一翻看诊之后,大夫开了药,又留下了一帖食补的方子,这才收了陈夫人的银两,然后千恩万谢的离去。
大夫走后,点儿先去药堂抓了药,陈夫人却是走到秀儿面前,道:“秀儿,她为何忽然高热?”
秀儿闻言,忙跪下道:“夫人,小姐一向不让我们值夜,做完和点儿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便被小姐支走,奴婢不知道啊!”
陈夫人听了,想了想,道:“她昨日换下的衣物在哪里,拿来我看看!”
秀儿听罢,忙站起身,从一旁木架上取来衣物,陈夫人拿起丫头的小袄,一脸疑惑的看向秀儿,秀儿不住一惊,就见陈夫人眯了眼睛,随后将衣服扔给秀儿,道:“从明日起,专供我房中的燕窝便每日端来供她食用,然后按照老夫人的规格替准备日常所需,这个院中有些冷清,再备四个丫头过来。”
梦中李云霓只觉得浑身酸痛,忽然被一双温柔的手拉住,李云霓揉揉眼睛,却看不清楚,只觉得似乎所有的不安,都在被牵住时化为乌有,一路前行,是一条大河,忽然那人影转头,却是自己的父亲,只见他笑容和煦,李云霓一时心头酸楚,不住唤道:“父亲!”
忽然那人面色一沉,猛的推了自己一把,李云霓一惊,却跌进河中,顿时呼吸一滞。更加惊恐,不住挣扎,耳边却隐隐传来有人唤她的名字。
那声音由远及近,李云霓在不能呼吸之余,挣扎更甚,忽然似乎被一双手从水中抱起,顿时尖叫了一声睁开眼睛。
回过神,只见自己躺在床上,周甄面色焦急的坐在蹋边,握着自己的手,不住道:“云霓,你还好吗?”
李云霓顿时哇的一声捂住脸大哭起来,周甄看了一旁伺候的丫头陈夫人,陈夫人见状,从丫头的手中端来药碗放在周甄手边的椅子上,这才招呼了丫头一同出了屋。
周甄等李云霓哭声渐歇,才端起药碗道:“你高热了三日,快把药喝了,一会吃点粥。”
李云霓擦了擦眼泪,端过药喝了几口,只觉得药汁苦涩,实难下咽,便又把药碗放在一旁,见周甄似乎瘦了一圈,李云霓忙道:“大帅军中事务繁忙,云霓身体不适,恭送大帅。”
周甄一挑眉,道:“你说什么?当真要置我于千里之外?”
李云霓低了头,只觉得浑身乏力,不住有些发颤,周甄见状,叹了口气道:“云霓,不要去想别的事,先养好身体,很快就是一场硬战,我的确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也别太让我挂心。”
李云霓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道:“硬战?要打战了?”
周甄点点头道:“对,我们几日后便会向东胡动兵。”
李云霓看向周甄,千言万语一时不能言语,只得咬住嘴唇扭头不再看周甄。却被周甄硬按住肩膀道:“云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无论谁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等凯旋归来,我一定娶你为妻。”
李云霓一听,几乎跳了起来,忙道:“不可以!你不可以娶我!”
周甄见状,忽然眼神黯淡,良久才道:“你心中究竟给谁留了位置?”
李云霓心头一颤,随后掉下眼泪道:“我此生定然孤苦,无论是谁,都在我心里没有位置。”
周甄眉头顿时紧锁,看向李云霓,随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淡淡道:“就算知道这个答案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到有位置的那天。”
李云霓听罢,忙躺下神,缩进被褥道:“大帅,请多保重。”
却只传来周甄自嘲的声音道:“保重?好,我一定活着回来,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