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色已深,虽然闹市中依然灯火阑珊,李云霓有些困意,便戴上面纱,提了香烛下了茶楼。
支付店家茶资时,店主忙双手抱拳道:“小人不知小姐是王爷的贵客,险些冲撞了小姐,哪里还敢收小姐茶资?”
李云霓见状,只得收起碎银,放上一张银票在案台上道:“那掌柜的定是嫌云霓茶资付得少了,不然怎么会拒绝客人付钱呢。”
店主闻言,大骇道:“小姐可折煞小人了……!”随后有偷偷打量了李云霓一番,这才道:“小姐若是真想付茶资,那就下次吧。今日王爷包了茶楼,真的不必支付茶资。”
李云霓无奈,只得收起银票,与店主道了别,这才从闹市往别院走去。
一路往回走,闹市繁华,总有各种新奇的玩意让人停住脚步,李云霓只觉得不少小贩和行人皆身材魁梧,不似中原人。却穿着中原人的服装,一时只觉得奇异。
借着月色回到别院,就见别院门上的铁锁已经打开,李云霓微微蹙眉,推门进去。就看见严子修正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李云霓见状,忙走过去道:“严大人来了?”
严子修微微转头,看李云霓一眼,缓缓道:“今夜月色当真不错。”
见严子修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李云霓耸耸肩,自行走到前厅,放下香烛,这才端了杯水走到院中道:“你也当真懒殆,小厨房里随时都有炭火,你都不去烧个水,渴了吧?现在只有凉水了,将就一下。”
严子修淡淡一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有一会。”
李云霓垂眸道:“佛堂香烛用完了,我去买了些香烛,回来时见一家茶楼不错,便去喝了一壶茶,耽误了些时间,让严大人久等了。”
严子修有抬起头看着天上月亮,良久才道:“要变天了!”
李云霓一愣,不解道:“严大人说笑,今夜天空清澈,又如何变天?”
严子修若有所思,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了前厅,李云霓见状,忙跟了上去。只见严子修坐下后,不停用手揉着眉心。眉心被用力揉后开始泛出阵阵淤青。
李云霓忙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严子修叹了口气道:“云霓,若是国破,你想做什么?”
李云霓微微蹙眉道:“国破?国家的兴亡向来与百姓无缘,无论是什么样的朝廷,百姓素来只求温饱,云霓也一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其实无论谁是帝王都与我无关,只要能有三分薄田,其实粗茶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严子修忽然眯起来眼睛,微微仰起头道:“是啊,我等草民想要的不就是一份平淡吗?”说完却是一阵叹息。
李云霓微微一笑,站起身替严子修加满一杯水道:“所以,云霓感激严大人替云霓绸缪,纵然我们彼此都在算计,但是若没有严大人,云霓恐怕早已不测。”
严子修忽然面色一白,似乎浑身一颤,随后苦笑道:“看来那日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曾相信我。”
李云霓垂下头,回到座位不再说话,严子修见状,又叹了口气道:“的确我在你面前早已是一个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小人吧。可是生逢乱世,若无诡诈之才,又如何苟活。”
李云霓听罢,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严子修,道:“严大人,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其实我不会像点儿那般听话,但是你说的,我会尽量去做,不会叫你为难。”
严子修顿时眼神黯淡,一阵沉默。
俩人对坐,尴尬沉默后,严子修道:“云霓,过些日子,你想办法带我母亲离开京都。”
李云霓抬眼,不解道:“带严夫人去哪里?”
严子修想了想,道:“离开京都,越远越好,要我看,其实到蜀地最好,那里才稍微安全。”
李云霓吃了一惊,一偏头道:“蜀地?为何?难道严夫人在京都过得不好?”顿了顿,李云霓又道:“严大人,纵然这不该云霓问,但是我们好歹算是盟友吧!你是否应该告诉我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刚才你说要变天,是要……政变?”最后两个字李云霓说的极轻极缓。
就见严子修不说话,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伸手似乎要抚摸李云霓脸颊,手却伸到半空停住,随后严子修讪讪收了手,又是苦笑道:“是,云霓与我就是盟友。是要是要政变,南平王早已准备就绪,久待时机便会一举攻入皇城。”见李云霓面色大变,严子修缓缓又道:“我从殿试那日曾先帝逐出前养心殿,那不过是一场戏。我受先帝知遇之恩,如何不报?纵然是镇国将军的军师,也要时刻为皇上绸缪,我只求太平盛世而已。”
李云霓心头一颤,不敢置信道:“你从一开始就是皇上的人?”
严子修无奈一笑道:“不然你以为呢?我为何要想办法安插各种人手在他身边,其实真是各为其主。”
李云霓想了想,道:“我发现了,其实当日曦月不帮佩瑶送信,我永远不会知道温氏做过什么。严大人,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
严子修点点头道:“是,从你进宇文府我就已经知道,你便是李刺史的独生女,只是我没想到告诉你秘密的人,却是宇文娴。”
李云霓痛苦的闭上眼睛,良久才落下眼泪道:“原来我一开始就进了你们算计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