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约定晌午,可齐江军来叫李云霓时,已是金乌西沉之时。
李云霓之前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待到被齐江军叫醒时,早已肩酸手麻,勉强抱了包袱跟着齐江军出了丰源寺,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四周侍立着几个家丁打扮的男子,那几个人李云霓见过,正是温成德平日的贴身护卫。
踌躇着走到马车旁,刚刚伸手拉起车帘的一角,忽然马车中伸出一只手,就把李云霓拉进马车,李云霓大惊,却听到温成德笑声道:“哈哈,胆子这样小?”
李云霓一噎,忙抽出手,坐在温成德对面,就听到温成德道:“刚才有事耽误了,你等了很久吧?”
李云霓垂眸浅笑道:“没有,我小憩了一会,现在养足了精神上路正好,现在已是日暮,我们要趁夜而行吗?”
温成德手中折扇轻轻敲在李云霓头上,笑道:“先下山!”
车夫似乎听到温成德的话,连忙驾车下山,听到一旁的马蹄声,李云霓微微掀起车帘,就看到齐江军正骑着马在马车一旁,放下车帘,想了想,将发髻解散,扎了一个辫子。
温成德见状皱眉道:“怎么?这个样子真丑。”
李云霓却嘻嘻一笑道:“富家公子出行,身边有个贴身丫头伺候,还有几个侍卫,这才像话啊。”
温成德愣了愣,摸着手上的玉扳指,忽然哈哈一笑道:“是啊,这样才像话。”
见温成德笑,李云霓想了想,道:“皇上,其实我不明白,你与娴妃感情甚笃,为何此次出行会选我?应该娴妃更合适才对。”
温成德忽然沉默,李云霓眉心一跳,不敢再问,便尴尬的又掀起车帘往外看,只见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才听到温成德缓缓道:“威州州判是梦岚的堂兄,你说她会站在朕这边,还是为了母族荣耀,提前给她敬爱的堂兄传信?”
李云霓闻言,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我宁可相信是皇上心疼娴妃,舍不得她舟车劳顿。终究我没有家人,不明白替家族考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温成德折扇刷的一声被打开,朦胧中,只听到温成德缓缓道:“所以,我更愿意让你留在我身边。”
李云霓颤了颤,不敢答话,却忽然感到马车缓缓停下,随后传来齐江军声音:“少爷,到了。”
李云霓闻言,先是眨眨眼睛,随后噗嗤一笑,眸光闪闪道:“这称呼,齐江军改的真快。”说着掀起车帘道:“这是哪里了?”
抬眼望去,却是一个驿站,这个驿站并非官驿,而是一处民驿,驿站的老板显然从未见过富家子弟再次入住,早已在门口相迎。
偷偷看向温成德,就见温成德早已一副高傲的神情,对李云霓略一点头,李云霓会意,忙跳下马车往驿站内张望,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道:“这……好简陋!我家公子当真住的?”
齐江军微微一愣,马上道:“姑娘说的是,可是这附近的客栈都被这几日来围观皇上进香的看客包了,属下无能,只能找到这样一家驿站,还请姑娘说说好话,让公子别生气才是。”
李云霓嘟着嘴,想了想才转身,嫌弃车帘低声道:“公子,要不……我们先暂住一夜?不然舟车劳顿,明日可没有精力赶路。”
忽然车帘被大力掀起,温成德下了马车,扫过那驿站老板,不悦道:“行了,就住一夜,明日早些启辰就是了。”
齐江军闻言,忙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扔给驿站老板道:“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在准备一桌好菜。”
那驿站老板惊喜的接过银锭,顿时笑逐颜开,连连行礼道:“是是,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转身便准备引着温成德进驿站,齐江军见状,伸手一栏道:“你先带我上去看,没有问题我会亲自带少爷进屋。”
那驿站老板忙应了一声,便道:“那这位爷,请跟我来。”说着便转身带了齐江军往驿站走去。
李云霓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么多钱,当真糟蹋。”
李云霓声音很小,但温成德明显听到,忽然道:“怎么?心疼了?”
李云霓蹙眉道:“对啊,这样一锭银子,够普通农家衣食无忧大半年,就这样一晚上,当真是可惜。”
温成德勾起嘴角,忽然道:“你看,天黑了,能找到这样一个驿站落脚已经不易,何必在意银钱?总不能让大家今夜都在野外露宿吧,这钱我看花的值得,因为明日起,才是真正的西行。”
正说话间,就见齐江军从驿站走出,对温成德恭敬道:“少爷,卧房我已检查过,可以暂住,请随属下进去。”
跟着温成德进了客房,李云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连连后退,几乎撞到了端着热茶准备进屋的驿站老板。
尴尬的让到一旁,无助的缠着手中丝帕,就听到温成德愠怒道:“给我的丫头也找一间客房,难道这样很难?”
那驿站老板微微一愣,马上放下托盘惊恐道:“是,小人疏忽了,姑娘的房间就在隔壁,请随我来。”说着便偷偷扫过李云霓,又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李云霓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驿站老板走出了这间客房。
李云霓刚走,一旁的齐江军便关上了屋门,走到温成德面前低声道:“皇上,微臣查到楚相早已知道州判之举,却从不点破,恐怕此事另有蹊跷。”
温成德眯起眼睛道:“无妨,亲自到威州一看便知。只是龙舟上的那人,我信不过,到京都渡口,就杀了吧。”
齐江军闻言,恭敬道:“是,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