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姑回来后,分明发现了点什么异样,却也不点破,只是陪着李云霓打发时间。
眼看金乌西沉,林姑姑站在门口,忽然扭头对李云霓笑道:“娘娘,奴婢陪你去慈宁宫吧。”
李云霓站起身,只是将手中的棋子偷偷藏起了几枚在袖中,便与林姑姑一同出了禅房。
趁着夕阳余辉,看着面前的慈宁宫,似乎镀上了一层金箔一般,耳畔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歌舞声,林姑姑看到一旁黑猫窜来,喵喵的叫着,林姑姑眸光闪闪,笑道:“娘娘,进去吧。”
李云霓也看着那黑猫,忽然蹲下身,伸手逗弄黑猫。不住低语:“凝霜,你是不是想长宁了?”
那黑猫却是全然不理会李云霓,往一旁草丛窜了进去,几下就不见了身影。站起身,李云霓拍了拍裙摆,淡淡道:“看来,黑猫也不似初见之时,走吧,既然是皇上邀约,总不能迟到。”
林姑姑目光躲闪,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与李云霓一同走进慈宁宫,却总是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树影,不住抿嘴。
慈宁宫正殿,李云霓走进之时,殿中只有太后与温承德分坐上首,厅中一个女子轻弹琵琶,低语吟唱。
温承德看到李云霓进来是,忽然笑道:“你来了?刚才太后还在念叨,可见人啊,最不禁念叨。”
李云霓一顿,忙恭敬又乖巧的屈膝道:“太后,云霓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难得对李云霓极为温和,一摆手道:“快起来坐吧,这几日在宝华殿是不是很清苦,哀家看你似乎又清瘦了些。”
李云霓笑着,站起身,坐到了左手边的空位,便有宫女上了清茶,林姑姑则恭敬的站在李云霓身后垂手侍立,这是那乐姬又开始清唱。
看着温承德与太后亲切闲聊,当真如同亲母子一般,偶尔在他们聊得热闹时,李云霓再推敲这么几句,也让温承德笑意更深。
一直到入夜时分,才听到又太监通传,说娴贵妃到了。
太后听得连连皱眉,疑惑道:“梦岚这孩子怎么了?不是身体不适吗?今夜怎么还赶着过来。”
温承德哈哈一笑,耸耸肩,做出不解的模样道:“不知道啊,大概是母后这里的乐姬声音太美妙,梦岚也想参加,不过只是恶疮,想来也没有大碍。”
太后抿了抿嘴,对那宣旨的太监摆摆手道:“让她进来吧,外头风大,吹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那乐姬见状,便欠身退了下去。
温承德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太后,此事太后似乎有些不安,稍稍正坐,解释道:“梦岚这几日疮疾稍愈,皇儿可去看过了?”
温承德端起茶盏,手指轻轻扫过茶盏边缘,笑道:“每日朕都会过问太医,前朝事忙,朕已经许久未踏足后宫了。”
正说话间,只见楚梦岚已经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虽然依旧华服,却难掩面上的苍白,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更让楚梦岚身形摇晃。
太后见状,猛的站起身,走到楚梦岚身前,亲自扶了楚梦岚,责备道:“脸色这样差,怎么还出来?”
楚梦岚握住太后的手,却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李云霓,便只是挤出笑容道:“母后,无妨,我只是有些倦怠,出门前已经用过太医开的药,一会就会好的。”随即艰难走到李云霓对面,坐下身,这才对太后又道:“母后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今夜不是有家宴吗?我怎能不赴约?”
太后疑惑的走到原座,坐下身疑惑道:“皇儿今夜家宴?今夜不是只有我们母子闲话家常吗?还是你想给母后一个惊喜?”
只见温承德笑着道:“是啊,梦岚这样一说,我反而被动了,原来想着最后才让母后知道,这下子可当真瞒不住了。”
太后却忽然有些愠怒,低声责备道:“皇儿,梦岚身体一直不好,太医屡次提及,让她不要在外头吹风,若是疮疾不能痊愈,以后很容易复发,今夜你实在不应该再让她趁夜而来。”说着站起身对一旁宫女道:“快,送贵妃回去休息。”
那宫女闻言,忙走到楚梦岚身旁,刚一伸手,殿外便窜起一阵烟火,吓得那宫女不住缩了缩身,只见温承德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随即殿外冲进来一队侍卫,皆是面带杀意,吓得殿中几个年纪尚小的宫女不住发出尖叫。
太后此刻却极为冷静,只是淡淡道:“皇儿,你要做什么?”
温承德笑而不语,只是将看着殿外还在燃放的烟火,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这才缓缓道:“母后,你的时代终于过去了。”
太后顿时挑眉,正欲起身,却被侍卫抽出腰刀抵在脖子处,便只得安坐,叹了口气道:“哀家听不懂你说什么。”
忽然安公公躬身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钥匙,便忙走到桌前,取了钥匙,这才对太后欠了欠身,走出殿外。忽然楚梦岚身旁的宫女发出尖叫,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梦岚身下,已经有了一滩污血。
太后大骇,惊恐道:“快去叫太医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那宫女再欲往外跑,就被侍卫一刀劈下,血顿时溅到李云霓裙摆上。只看到楚梦岚早已面色苍白,软绵绵的靠倒在椅背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连华服的衣襟都被汗水浸湿。
太后越发急切,却毫无办法,忽然温承德侧目淡淡道:“母后,别担心啊,不过只是失了个孩子,不会要了她的命。”
太后早已瞪大了眼睛,听着温承德说完一切,却似不敢置信一般,微微颤抖道:“你……你……在说什么?”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借着殿外的火光,李云霓清楚的看到,原来大殿外的青石地板下露出了一道石阶,就见温承德缓缓道:“母后,以后……请住在这慈宁宫地下阴宫中,世上再无宣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