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都时,只有一辆破旧的小马车,当马车驶过城门时,李云霓不住掀开窗帘往外望去,看着城门越来越远,似乎曾经所有的记忆都涌上心头。陆羽裳 见李云霓发愣,忙扯了扯李云霓衣袖笑道:“大嫂,你说苏杭之地,市井繁华,大哥会不会被江南俊秀的女子迷住?”
李云霓放下窗帘,笑着道:“我现在心里很踏实,其实如果真迷住了,我就可以学学川渝一带的女子,让夫婿早早写了休书,拿些银资在西子湖边做个绣娘,也不错呀。”
话刚说完,车帘就被掀开,陆宇博将一个包袱扔进李云霓怀中,沉着脸道:“吃点东西,不要再说这种话。”
李云霓第一次看到陆宇博这个表情,不住嗤嗤一笑,打开包袱,取出包袱中温热的烧饼,先递了一个给陆羽裳,随即对陆宇博眨眨眼睛道:“我一直记得年幼在家中,似乎你用一串糖葫芦哄骗我一直对你亲亲抱抱,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陆宇博面上一红,猛地放下车帘,一旁陆羽裳笑得忍不住用烧饼遮住脸。
几经辗转,终于到了江北的一处小村庄,购置了一处农家小院,陆宇博与李云霓简单拜堂后,结为夫妻。小院中栽种了不少桃树,时是四月,正是落英缤纷时节,陆宇博将空置的屋社捐出做了个学堂,自己传道受业,日子过得越发平静。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宫中李妃过世,相传皇上亲自守丧,又以皇贵妃礼下葬,京都官宦无不哗然。这个消息传来时,李云霓正在院中替陆宇博缝补外袍,听着邻家大婶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儿子从京都听到的传言时,李云霓只是浅笑着将缝补衣服的绣线剪断,陆宇博则在一旁桃树下备课,这些话他分明听得清楚,却只是又翻了一页书,然后走到李云霓身旁,轻轻拂去李云霓发髻上的落叶,随手将外袍拿起,温和道:“多谢娘子替我缝补。”
邻家大婶笑着看向李云霓,只见她微微侧目,早已双颊绯红。
中原和草原的关系原本在北晋王做质子时,有所缓和,可不知为何,几年后,北晋王忽然执掌草原政权,与草原的太后共谋,屡次在边境发动战事,皇帝对此颇为恼怒,便御驾亲征。一时边境战火纷争,不得太平。
北晋王的心腹将消息带来时,陆宇博只是思忖片刻,将一把钥匙交给那心腹淡淡道:“若是兵败,这是最后的余地。宇博只当晋王是知己,愿晋王功成。”
李云霓怀抱一个熟睡的幼童,就坐在陆宇博身旁,陆宇博说完屏退了心腹,关上屋门,对李云霓笑道:“娘子,我恐怕要回草原一趟,你在家照顾好孩子,若是忙不过来,就去村口将羽裳叫来帮忙。”
李云霓垂下头,神色黯淡的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陆宇博叹了口气,走到李云霓面前,弯腰凑近李云霓道:“晋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娘子放心,我不会亲赴战场,只是……王妃无辜,我不愿意晋王失了妻子儿女。”
李云霓瞳孔一缩,疑惑道:“你是说玉乔吗?晋王若是没有全胜的把握,应该不会动兵,你本不应该担忧才是。”
陆宇博无奈道:“晋王本就看重皇位,这几年撺掇他篡位的人不会是少数,玄公蛰伏多年,要的不过是盛世明宰之位,现在晋王身边早已危机重重,若是我不出发,恐怕你我太平时日也不会太多,娘子,我……可以去吗?最多月余,我一定回来。”
一阵沉默之后,是孩子梦中的呢喃声,李云霓终于道:“好,我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陆宇博轻笑着,轻轻刮了一下李云霓鼻尖,道:“嗯,一定!”
自从陆宇博离开后,李云霓便每日抱着孩子在村头等待。似乎每日担忧都在加剧,如果是边境的捷报,那北晋王是否会放过陆宇博,可是若是江山易主,自己和陆宇博又该何去何从……
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李云霓看着屋外电闪雷鸣,哄睡孩子之后,越发无心睡眠,便索性点燃油灯,替孩子缝制新衣。忽然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李云霓将银针刺进指腹,不住皱了眉头。又是一阵敲门声,李云霓忙放下手中绣活,开了门,打着伞走到院门口,却听到陆宇博的声音:“娘子,快开门。”
李云霓心中大喜,扔下伞,便打开院门,看到的却是身上多处伤痕的陆宇博,来不及多说什么,陆宇博便跻身走进院中,李云霓忙去关院门时,这才注意到院外是一辆乌黑的马车,只是那马车的车夫见陆宇博进了院子,便驾车远去。
李云霓疑惑着锁了院门,回到屋子,正看到陆宇博将外袍打开,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李云霓不解道:“他是谁?”
陆宇博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终究只能帮晋王到这里,兵败之后,连王妃不肯从密道离开,也跟着殉节了,这是晋王最后一脉,晋王拼了命才将他交给我。”
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婴儿,似乎眉眼间还有柳玉乔的模样,李云霓只觉得一阵心酸,便走到陆宇博身前,道:“没事,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有个玩伴。夫君,是不是我们今后真的自由了?这么多年,我们活的小心翼翼,现在已经不会再有人威胁到我们的将来?”
陆宇博伸手揽过李云霓,点点头道:“嗯,以后我们自由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