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殿顶层有一个暗格,将暗格中的书柜推开,便是一个窄小的楼梯,黑暗中,李云霓只得任由温成德牵着手,指引前行的路。
李云霓紧张的手心不住冒汗,忽然屋顶的一块模板被掀起,顿时嗅到一阵清凉的树叶香,随后艰难扶着温成德爬上了屋顶,映入眼帘的并非宫苑繁华,而是宫墙外的灯火辉煌。
温成德坐在屋顶,看着宫外的灯火,淡淡道:“我自幼便喜欢深夜在这里看看宫外,平日鲜少出宫,能在这里看看也是好的。”
李云霓摇晃着身子,勉强站稳,忙坐到温成德身旁,挤出笑容道:“你是天子,天下都是你的,出不出宫,其实没有任何改变,总是身在宫外,看到吏治黑暗,官商勾结,反而给自己添堵。”
温成德叹了口气,苦笑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年吏治松懈,却是是父皇宽容,怀柔政策才会让藩王心生不轨。”
李云霓睫毛颤颤,不再搭话。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耳边传来宫中唱戏的锣鼓声,只是无奈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连街道的灯火都暗淡下来,温成德扭头看向李云霓道:“你为何不愿意侍寝?难道还是觉得朕亏待了你?”
李云霓心中一惊,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皇上后妃甚多,云霓自知才貌皆不如人,故不敢争宠。”顿了顿又道:“侍寝这种事情,我一向福薄,更不愿意去想。”
温成德淡淡道:“这个事情,其实本来可以不用问你,只要朕愿意,你就必须同意,朕屡次给你机会,只是体谅你身世可怜不愿意过分强迫,你可别恃宠生娇!”
李云霓闭上眼睛,良久才道:“云霓自知不可敌天命,只是皇上愿意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侍寝吗?后宫女子众多,愿意与皇上真心相待之人也不少,何必苦苦相逼。”
温成德闻言,顿时不悦,挑眉道:“心思?朕看你心思从头到尾还是在那周甄身上!你又何曾正眼看过朕?”
李云霓为难,垂下眼眸道:“皇上,你曾亲口许诺,许我一件事,我内心只想离宫,皇上又是否应允?”
温成德顿时一炸,怒吼道:“不可能,朕绝对不会放你出宫!你难不成还想去宫外替这样一个死人守寡?”
李云霓咬唇,将头一偏,心里却越发惶恐,生怕温成德再做深究。
良久之后,才听到温成德声音道:“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在陆府见过,我便向司仪提出要你入宫,可是陆司仪提及你只是借居他的府邸,不易为你安排,我才将此事作罢。你心系周甄,朕又何尝看不明白,只是他纵然与你有情,却终究掩盖不掉血仇。他不值得的。”
李云霓吃惊,抬头看向温成德,就看到温成德眼底都是哀戚,看着李云霓,似乎极力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忿。
李云霓简直,紧紧握住袖中的手,面上挤出笑容道:“皇上,我可能一下子不太能接受,我目光一向短浅,只求苟活而已。”
温成德苦笑道:“是啊,入宫几月,你屡次遭遇陷害,纵然我留下眼线,也难保你周全。罢了,随你心意就好,朕不急于一时,只是那日的笑容,一直让朕念念不忘。”
李云霓心头一跳,缩了缩身,却觉得屋顶湿滑,忙用力抓住屋顶的瓦片,长舒一口气,笑道:“皇上这话说的,我似乎一直都在笑,只是皇上身边佳丽众多,自然是看不到。”
温成德耸耸肩,不置可否。忽然温成德道:“朕看琳贵人与你相处甚好,她倒是个机灵乖巧的人,你那里平日就鲜少有人到访,你别总是拒人千里,偶尔与宫妃出去走走,也比你在宫中打发时间好,看你脸色越发苍白,都没有初入宫时的俏丽。”
李云霓伸手,拂过脸颊,无奈道:“是呢,林姑姑也总说我自从落水后,一直寒邪之气难清,吃了好多调理的药,也不见好,每每阴雨,总是浑身酸痛。”
温成德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是应该好好调理,有些病真当落下病根就难痊愈。”
李云霓噗嗤一笑,温成德不解道:“你笑什么?”
李云霓笑道:“还好你是天子,若是一般家庭,要养活我这样一个总在吃药的病秧子,可就糟糕了,说不定早就把我想办法送去庵堂或者青楼,让我自行了却残生。”
温成德皱眉,想了想,忽然哈哈一笑,无奈道:“是啊,看来你与朕当真是割不断的缘分,若是你执意出宫,恐怕真要饿死街头。”
李云霓忙摇摇头道:“不会不会,我自诩女工还算能见人,去个绣楼做绣娘。或者找个偏远的地方,养蚕缫丝,也能养活自己。”
温成德又是哈哈一阵笑,道:“走吧,朕听到丝竹声已停,若再耽误,让某些妃嫔得知你与朕相处甚睦,又该替你找麻烦了。”
李云霓刚应了一声,却见宣政殿方向一道焰火沈腾,温成德看到,微微皱眉,对李云霓笑道:“你待会回去小心,这几日你还是锁了宫门的好,朕若有要事,会让林姑姑引你到集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