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恍然间静止,偌大的书房也在恍然间静默,二人谁都不曾开口,空余袅袅香烟在半空中轻盈的飘摇着,勾勒出一笔笔似云似雾的图案。
鼻尖萦绕着点点清香,是由蜿蜒曲折的檀香点燃后所散发出的清香,此时的姜鸠陷入了一段只属于他的思绪,提前画中的女子。
他脑海中便不知觉的浮现出甄婉那一抹清丽的笑容,因而他的眼眸中也不禁尽是柔情。
而此时的白韵熙同样的陷入他的思绪中,回忆起那日在酒楼中所见之人,和画中的女子竟有几分相像,与其说是几分相像,倒不如说是画中之人便是那日所见的女子。
白韵熙这样想着,而后又摇了摇头像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般,他喃喃道:“不…画中之人虽似仙人,却远不及看到女子真容后来的惊艳…”
所幸此时姜鸠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不然听闻白韵熙没由来的这么一句,怕事先要笑话他一阵后,再追问他这一句是何意、
这样想着,白韵熙轻吐一口气,像是在庆幸,他这也算是少了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白韵熙的思绪再次飘摇到九霄云外去,良久才再次开口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这女子甚是眼熟,许是我在哪里见过她的缘故…”
带着些磁性的男声如同行云流水般,伴着袅袅升起的几缕炊烟响起,姜鸠也终于被从他的思绪中唤起,抬眸看向白韵熙,口中喃喃地重复着白韵熙方才所言:“在哪里见过…”
白韵熙看着姜鸠那副认真的神情,终究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可得分清眼下的情势,眼瞅着姜鸠对那画中女子那样上心。
他若是口不择言,怕是还要引起姜鸠和那女子的矛盾…
心中这样想着,白韵熙对方才姜鸠所言,便仅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唇角带着几分笑意,儿时便见姜鸠做事雷厉风行,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长大后的姜鸠竟是个痴情种儿。
“你倒是说说,是在哪里见着那女子的?”
姜鸠显而易见地有些急不可耐,原本如同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眸子,也因为白韵熙的一句话,而闪烁着点点星辰。
他似乎是想知道一切关于那女子的事情,白韵熙心中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到底是和女儿家不一样,他是个男人,面对姜鸠这样的神情,只觉着如狼似虎,不像寻常女儿家,觉着姜鸠此时的神情,是痴心的表现。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一直辗转奔波着…”
白韵熙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他所见到的关于那画中女子的事,他又顿了顿说道:“我一直奔波着,去过的地方多得很,着实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她的了…”
白韵熙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看似是对想不起来那女子的歉意,其实白韵熙心中已经有了定论,那日酒楼碰上的女子,便是眼前画中的女子。
不假,因而他对姜鸠的几分歉意是因为瞒了他,才产生的。
“你这话有矛盾啊!既然去过许多地方,那你脑海中的记忆便应该装得满满的,又怎么会唯独记得她一人呢?你们之间定有什么关系!”
姜鸠似往日推理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将白韵熙的谎言揭穿。
姜鸠所言,听得白韵熙心恍然咯噔一下,难不成他的小心思被姜鸠发觉了?在心惊的同时,白韵熙又不得不感慨姜鸠的推断能力,姜鸠真不愧是个能文能武的人!
白韵熙面对他的想法,又是哭笑不得起来,他明明应当担心谎话被揭穿后,姜鸠会怎样处置他,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赞叹起姜鸠来了。
“不过倒也没什么矛盾…”
又听闻姜鸠喃喃道:“以她那面若桃花的容颜,寻常人只是一眼便难以忘怀,也是在常理之中的…”
白韵熙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酒楼时,分明只是一眼,便沉浸在她的相貌中,依稀记得那日的女子带着面纱,微风拂过吹起面纱一角。
在那种半遮半掩、如梦似幻的情形下,他心中已经能将女子的容貌描绘出一个大致来了…
心中这样想着,白韵熙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像是赞同姜鸠的说法一般,的确,那样的容貌,即便只是一眼,也是久久难以忘怀的。
良久,白韵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方才都赞同了些什么,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叹息,他这儿时的玩伴,才是那个真正陷进去的人。
此时的姜鸠也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神情不禁变得有些不自然,原本古井无波的黑眸,也闪烁了些光芒。
白韵熙见状,便止不住地笑了出来,他这位“竹马”,当真是个怪人,不过这样也好,姜鸠心中若是装着一个人,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憋在心中了。
姜鸠能坐上大将军的位子,这一条路也不好走,即便没有人挑明,但众人还是心知肚明的,能坐上这样的位子,手上必定是沾染了鲜血的。
白韵熙是担心姜鸠像从前有段时间那样,每天都面无表情,几乎是不言语的,那时的他当真是担心坏了,怕姜鸠总是将话憋在他自己的心里,他也很想分担…
姜鸠也绷不住了,于是偌大的书房,回响着二人爽朗的笑声久久没有停歇,或许很久都没有如同今天一般放肆地笑了…姜鸠心中这样想着。
“从前也不见你对谁家女子这般上心啊——”
笑声止住之后,白韵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鸠,眼眸中也尽是笑意,再加之二人方才笑了许久,即便是他有意止住了笑意,脸上的肉还是保持着大笑时的模样。
姜鸠一时间被这样的神情盯得有些不适应,好容易恢复到原本神情的他,面儿上又是止不住的一红,心中却是奇怪极了,心道:
也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竟像个女儿家一般,竟然会动不动地便红了脸…
“你不懂——”
姜鸠白了白韵熙一眼后,又说道:“她与寻常女儿家的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着她了!”
姜鸠这样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甄婉的一颦一笑,随后又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她失落时的模样。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是甄婉不假,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所见…
白韵熙见状,不禁“啧啧”两声,他见眼前姜鸠带着柔情的眸子,眼眸中便止不住的笑意浮现着,他家大将军也终于开窍了,恍惚间他竟然有种嫁出去女儿的感受…
“那你倒是与我说说,画中女子,究竟和寻常女儿家,哪里不同了?”
白韵熙说道,他自是想听关于那女子故事的,也想知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将姜鸠迷得神魂颠倒。
姜鸠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道:
“她啊…绝对是个不凡之人,没有寻常女儿家的优柔寡断,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初见时她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见姜鸠脑海中满满都是关于那画中女子的,不然也不会不假思索地便答出,这样的故事能信手拈来,怕是要让那些爱慕姜鸠的闺中女子伤透了心…
“我至今仍记得那时…”
还不等白韵熙开口,姜鸠便说道,他脑海中也不由得浮现出那时的场景,最后又道,“你记得许久之前皇城周边的小镇闹饥荒吗?”
姜鸠所言,不禁勾起了白韵熙的回忆,之间他点了点头,双眸凝视前方若有所思,他情不自禁地带入到那时的情形中。
“寻常出现饥荒时,朝廷派去些官员赈灾便可,可那次的饥荒,闹得格外的凶!”
姜鸠顿了顿,随后又说道:
“那时也不知晓为何,灾民地情绪异常激动,而且有向皇城流动的趋势,朝廷派去的官员,也是个没脑子的主儿,竟然想着和灾民硬气,赈灾的粮食迟迟不肯发到灾民手中…”
白韵熙点了点头,皇城附近小镇闹饥荒时,他恰巧在那小镇不远的一个繁华商镇歇脚,那时见有许多灾民,他还疑虑了好一段时间呢,后来才听说是闹了饥荒。
“后来,我也不知晓她怎么就去了那镇子,那日我打仗从边疆回皇城时路过镇子,原本想绕路走,去看见她一个小女娃,
被如同潮水般的灾民围得水泄不通,却是一点怯意都不曾流露,将那灾民们硬生生地镇住了!”
姜鸠脑海中浮现出那时他在马上,看到人群中她临危不惧的身影。
那时的他便已经起了欣赏之意,即便是像他这种在经过磨练的战士,和灾民谈话,也是会小心翼翼的,她…明明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娃啊。
“我在皇城留了多日,离开时询问那日的情况,后来才得知,她竟替官员做了主张,将赈灾粮食发给灾民,而且还拨了不少粮饷,寻常官员都要深思熟虑才敢发放。
她竟雷厉风行地做了决断,而最让人惊叹的是,她所发放的粮饷,竟然不多不少将将好!”
白韵熙听了姜鸠所言,不禁有些诧异,想不到那女子竟还有这本事,随后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倒当真是个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