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越来越多,轿子也越来越近。甄婉的脸也越来越清晰,他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冲上前去。
他想跳上大马,可是他却穿过了大马,摔落在地。他感觉不到痛,他已经足够麻木了。
他想推倒那些红妆木箱,可是他的手却透过了那些箱子。他爬上大轿。
他想拉起甄婉带着甄婉离开,可是他却透过了甄婉的手。
他颤抖着,伸出了手。
他在碰到甄婉的脸之前的一秒钟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却直直的透过了甄婉白嫩光滑的脸蛋。而甄婉,就像没看见他。
她微笑着,在他的背后,渐行渐远。
姜鸠瞪大了双眼,他楞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缓缓的扭过头看着那慢慢模糊的背影,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甄婉,他碰不到了。
孤寂就在那一瞬间像病毒一般蔓延到他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痛苦无比。他疯狂的冲进人群,想要踢翻那些嫁妆。因为那个新娘是他的婉儿啊,是他的啊。
可是他却只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穿梭,留下的不过只是一丝丝波澜吧。
可那伊人依旧随着十里红妆慢慢的前进着。
速度很慢,但是却很稳。
让那该死的马停下,这是他的内心得到的第一认知。
他不能忍受甄婉嫁给除了他姜鸠外的别的男人。马从他的脊背上踏了过去。就那样穿过他的脊背,穿过他的心脏,就那样穿了过去,不假思索的自然的穿了过去。
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姜鸠很是崩溃,语调很缓。眼神直直的看着甄婉:“甄婉。”
换来的只有街头特有的嘈杂的声音和那象征着两人圆满的唢呐在吹着。
一低一高的唢呐仿佛和这句声嘶力竭的呐喊形成了衬应。显得凄凉无比。
姜鸠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木讷的看着远去着的熟悉的背影。姜鸠的嘴角上扬,真的自己怎么能这么傻呢。
还有什么样的残忍,能比看着爱人被抢走更难过?还有什么样的绝望,能比亲眼看着爱人嫁给他人更绝望?
满心托付的希望慢慢坠落成绝望,里面沉浸了多少难过和无奈?他也想仁慈,想笑着上去同那些人一样送上衷心的祝福。
为他们的婚礼添上更美的一笔。他也想看着她和爱人一起执手到老。
可是……
他那么爱她啊!
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看着她就这样远去。他不能,最起码不可以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姜鸠楞了良久,终于长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嘴巴,脸上是藏不住的颓败神色。
可是那由内而外的喧嚣,不。应该是叫嚣。还在继续地喧肆着,让人仿佛置身于几千米的大海里,呼不出气来。
一场江南烟雨,繁华落幕后依旧是无尽的荒芜,孤单和寂寞。
迎亲队伍穿过姜鸠,留下寥寥青烟。
先是高头大马,
然后是红妆。
还有轿夫,
最后还有甄婉。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们凝视的那一瞬间。他发现甄婉眼里没有他,一丝都没有。
假作真时真亦假!他突然想起儒者那番话。
当最后一丝酒精,随着血液汗水溢出时他终于想通了一切。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虚无的。都是不存在的。都是一种空想?整个世界,只有儒者能看见他能同他对话接触。
这样来想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是假的他是不真实的。所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作用都将不存在。
那么反过来……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假的。所以,这个世界对他的作用都将不存在。
所以,这个婚礼在实际情况下是不存在的。这个婚礼自始至终都是一种假设。
所以……
他还是有机会的!
正如老者所说,只要他坚持努力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甄婉还是他的。
意识到这一发现的让他有些舒缓了崩溃的心情。
倘若这种推算是对的,他倒要看看他的甄婉是怎样嫁给别人的。
他随着人潮开始向前涌,慢慢的涌向尽头。
这是一种假象。
姜鸠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自己。
可是……当他听到群众的谈话的时候差点就压抑不住自己崩溃的心情。
农妇:“哎呀,我刚听隔壁王大娘说这新郎可是个才子呢!”
姜鸠:才子?我去他的才子!才子配佳人?甄婉可是我佳人。才子?才子有何用?你路上遇到强盗,才子能干嘛,跟强盗讲道理?
王大娘:“哎呀呀,我刚刚听王大娘隔壁的张大爷说这新娘可是一表人才呢!”
姜鸠:什么一表人才?甄婉只能配我!
刘大娘:“唉呀!我刚才听张大爷隔壁的李嫂说这新郎爱妻如命呢!”
姜鸠:爱妻如命?你若敢动我妻,我刨你祖坟!
张大娘:“唉,你听说了吗?据说这次娶亲的男子很优秀呢!”
姜鸠:优秀早已经无法形容我!
李大娘:“这次的新郎是谁啊?”
姜鸠:我啊!
刘大娘:“不知道啊,据说一表人才爱妻如命呢!”
姜鸠:俩人的结合体——我!当然一表人才,爱妻如命。
姜鸠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接话。就像个孩子似的,别人说一句,他接一句。只不过那些人都听不见。
姜鸠的嘴角却不经意上扬,仿佛这样就能说明他更爱她一些似的。
姜鸠早已是喜婉为疾,药石无医。在爱情里,无论输赢。他付出了全部,赌上了全部。他为了她变得像个孩子。
为了她爱的,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血肉削去。却挡住了血淋淋的一切承担了所有,只怕吓着她。
只是,在这一时刻。
即使是可能不存在的时刻。
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娶。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情不愿。但是毕竟这是不存在的甄婉。
实则甄婉一直都是他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可是那个念头就像生根发芽一样疯狂的在他脑海里生长着。
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试想在那样一个时代,她倘若嫁人了。他还有机会吗?那样他们是不是就再也无关了。
更何况……他们在一起本就有诸多人阻拦。
可关键是……
她拒绝了他。
想起这件事,姜鸠就气的想跳墙。她居然和别的男子饮酒做乐就算了,居然还和他们一起共用晚宴,还让人感觉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