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甄婉原本不坚定的心,渐渐坚实了起来,是啊,自己重生是为了复仇,将自己上一世所受的苦难,对他们的仇恨,一一从他们身上讨回来,自己若是真的从此一病不起,那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大夫人不得乐开了花儿?
至于姜鸠……上一世,自己并未与他有何联系,这一世……就当自己从未认识过他吧……
上一世将自己的心丢给了六皇子那条狗,是自己瞎了眼,迷了心窍,这一世,就把握在自己手里,什么爱情,我甄婉,不需要!
看着不停变幻脸色,眼中目光却是越来越清明的甄婉,许诺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甄家的大小姐,可不能有事啊……
不过,这又是一个在自己的帮助下走出来的病人,许诺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开心,时常挂在嘴角的那抹笑意,也逐渐扩散开来,这开心也不只是为自己。
许诺的师傅告诉过自己,作为大夫,救一个人,保一条命,对于自己本身来说,是一种无量功德,甄府大小姐既已走出来,说明自己又救了一条命。
许诺也是打心眼儿里为甄婉开心,两人之前相谈,让许诺发现这大小姐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具体如何说不上来,只是不同,让许诺不希望她有事。
甄婉所倾诉的事情是男女情爱,但是如若真想忘掉那个他,就需要用另一段感情来弥补,这大小姐,却只是凭借自己的内心,就走了出来,实在让许诺佩服。
“小姐可是想通了什么?”许诺问道。即便知道与情有关,还是忍不住想问。
“并未如何,只是突然觉得,男子都如同这样,怀中一个,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太过花心,不值得托付终身。”甄婉道,随后,释怀一笑。
尽管刚刚哭了一场,由于病痛,甄婉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那一笑,却仿佛让这一方天地都失了色。
许诺有些呆楞,是看呆了,早就听闻甄府大小姐是第一美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这一笑,却真是……
许诺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书大概都是白读了,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笑容。
“许大夫?许大夫?许大夫!”甄婉见这许诺愣住,叫了好几声,那如玉般的手在许诺面前晃了又晃,不得已,轻轻喊一声。
“啊,抱歉,甄小姐,是许某失态了,还望小姐恕罪。”许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甄婉看着回过神来的许诺,甄婉捂着嘴轻轻一笑,说:“无妨,不知许大夫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许诺展颜笑道:“没想什么,以前,曾在书上见到过一句话,初见时,便甚是欢喜。”
甄婉有些好奇:“许大夫既会行医,必定饱读医书,不知有什么话,让许大夫礼仪如此之深?可愿让小女子知晓一二?”
许诺有些惊讶:“哦?甄小姐愿意听?”
甄婉倒也爽快:“愿闻其详。”
许诺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慢慢的念出:“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甄婉抬起凝白如玉脂的手,轻轻的抚了抚面,含着笑遮住了脸上的笑意:“许大夫,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不愧是读书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甄婉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想到,你这大夫还挺有趣,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读书读多了都成了书呆子。”
既已放下了情爱,那就,不需要太在意了吧,甄婉想着。
许诺莞尔:“甄小姐说笑了,再说,虽然我是大夫,也不止是只读医书啊,生活总是要充满乐趣的。各种闲杂书我也都是读的。”
甄婉乐道:“许大夫,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只是在书中看到,我从未在生活中见过有这样的笑容,今日见甄小姐一笑,这古人诚,不欺我。”许诺拱了拱手,心里也很是高兴。
甄婉看着许诺,笑意盈盈的道:“许大夫,你可真会说话,跟你聊了这么长时间了,我真的很开心。”
“多谢甄小姐夸奖。”许诺谦虚道。
甄婉又乐了一会儿,许是这病,真是心病的问题,现在已经放下了,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想聊的又多了起来,加之有些不明白,便说道:“敢问许大夫,你可是从哪里接触到的这些呢?”
许诺似是愣了愣,随即说道:“哦,忘了跟甄小姐说了,在我留下来之前,我曾是一个流浪的大夫。”
甄婉很不解:“流浪?为什么?”
许诺谈起这个话题,不由自主的,神情落寞:“甄小姐,先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大夫么?”
“不知,许大夫请讲。”
许诺顿了顿,正了正神色,说:“好,那今天我许某人就畅所欲言了。”
在许诺看来,甄婉是一个适合聊天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大夫,许诺对于甄婉心病自愈,也是比较佩服的,而且跟甄婉聊聊天有助于甄婉的情绪恢复。
甄婉看着面前正了脸色的许诺,道:“好,许大夫但说无妨,小女子洗耳恭听。”
许诺就此打开了话匣子:“以前,我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父亲行医,母亲就在家照顾我,可谓是十里八村都知道这里有个赤脚神医。”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开始让我学习医术,但是我当时不明白,只是一味地想要反抗那个对我甚是严厉的父亲,后来,在我还没到七岁时,父亲生了大病,母亲当时照顾父亲,落下病根我却不知道。”
甄婉有些心疼的看着面露悲伤的许诺,大抵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心里想着,怪不得,他是一个人,原来是这样。
许诺接着说,:“那时,我还小,看到父亲生了大病甚至还开心起来,知道母亲无意间透漏给我说,父亲可能会永远离开,我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开始愤恨自己为什么那两年中没有好好学医……当时,母亲带着我和父亲四处求医,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最后,也没能留住他,医者不自医,这是我父亲最后教给我的。”说着说着,许诺的脸上慢慢留下来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甄婉看着面前伤心的许诺,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你的。”
许诺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的水渍,拱手道:“不好意思,甄小姐,我又失态了。不用道歉,我自己想告诉你的,这些事,对于我已经过去了。”
甄婉看着许诺,自己心里想着,这个男子,还真是深情啊,可是命运对他不公,幼年丧父,真是让人心痛,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许诺继续说着:“父亲走了后,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我想拾起我父亲教给我的医术,却发现由于自己的不懂事,那两年,什么都没学到。”
许诺顿了顿,提到母亲,许诺似乎更加悲伤:“我的母亲,在我父亲过世不久后,她就也生了病,一直不跟人说话,在家里也不跟我说话。
一天也不会笑一次,后来越来越严重,吃饭也越来越少,整个人憔悴的让我心碎,老的也越发的快,仅仅一个月时间,才二十八岁的母亲,看起来竟像六十岁的老婆婆……
后来,我没能救回她……”
甄婉的双眼有些迷离,她对与许诺的经历很心疼,早年丧父,而后又丧母。丧父之痛,丧母之痛,他都是一个人扛下来,他也是一个内心坚强的人啊。
许诺继续说着:“我的母亲离我而去后,当时八岁的我内心近乎生无可恋,那时觉得自己活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几度想到自杀。”
甄婉看着伤心的许诺,无言。
“后来,我觉得,人间疾苦还有很多,也许还有很多人,如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凄惨。然后心中就有了继承我父亲的老本行,救济天下苍生。。”许诺讲述完,收拾了下情绪,“好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已不想再提。”
甄婉想要安慰一下许诺,于是便说:“没想到,许大夫还心怀天下,真乃我辈楷模。”
甄婉想转移许诺的注意力,于是便问许诺:“许大夫,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诺静了静心,回答道:“以后,以后继续行医,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
……
甄婉就那样与许诺聊着,天色渐晚。
许诺看着远方天空中漂浮着的赤红色的云彩,起身行礼:“甄小姐,时间不早了,许某人该回去了。”
甄婉下午跟许诺聊的很投机,又因为许诺治好了自己的心病,便想要留许诺吃饭:“许大夫,晚上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许诺推辞一番,抵不过甄婉的盛情邀请,没办法便留了下来,与甄婉共进晚膳。
……
姜鸠即使想放下甄婉不再去想她,可是还是派了侍卫去暗中保护和盯着甄婉,甄婉不知道这件事,侍卫目睹了下午发生的一切,侍卫没有多想,当即回去向姜鸠禀报了这件事。
侍卫回去之后,在后花园雅亭发现了姜鸠,姜鸠一个人在那里,一壶酒,自斟自饮,身影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