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甄桃滑胎后的第二天,就从皇宫里传出一道皇太后娘娘的懿旨,召那孟家嫡女,孟婵入宫。
孟家人一个个欢呼雀跃,称之为喜讯。可是,昨天甄桃才刚刚滑胎呢,却不见有人悲伤那么一点点。京城,竟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甄婉因为淋了雨吹了风,再加上甄桃滑胎的事情,竟卧病在床。甄婉吩咐身边丫鬟放出消息,说自己是因为甄桃滑胎才生的病。
“他们听到后只赞了一声姐妹情深,就没了。”丫鬟回来后,恭恭敬敬地对坐在床榻上的甄婉说到。
甄婉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床的边缘,淡淡开口:“就没有问甄桃滑胎的事吗?一句也没有?"
丫鬟摇摇头,“回小姐的话,一句也没有。"
甄婉收回手,冷冷一笑。她的好妹妹,被人陷害滑胎,本就十分可怜,却没有一个人来关心问候,皇太后更是让那什么孟婵入宫。呵。
不过那孟婵也是,虽是嫡女吧,亲生母亲竟然已经死了,主母一死,这嫡女能完好无损长这么大也是好运。
孟婵的母亲也是会选好日子,竟挑了三年一次的选秀期间咽气。这不,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为服丧而没有办法参加选秀,与进宫为妃失之交臂。
“也不知道,那孟婵,能不能在那种吃人的皇宫里,活个四五年?皇太后也是越来越糊涂了!”甄婉开口道。
倒是那丫鬟急了,“小姐!这话可别乱说啊!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啊!再说了,那皇太后也是皇族,哪能随便议论?"
甄婉冷哼了一声,“是啊,皇太后娘娘,可是连皇上都要敬上几分的大人物啊!"甄婉觉得没什么,这皇太后,手伸得倒是长,都伸到孟家来了。
甄婉挥挥手,示意丫鬟:“还不把我的药端上来?"
喝着丫鬟端上来的黑糊糊的药,甄婉不怎么觉得苦,但丫鬟还是贴心地端上来一小碟蜜饯。甄婉却还在想孟婵的事。
孟婵入宫,甄家也是离没落多远了。一个大家族,要想长久不败,是不可能的。
既要有名又要有功,靠的是家里男子的出息和女儿的心计。男子在朝廷上进言,女儿在帝王的床上吹耳边风。这样,便能让家族得利。
可相反,女儿在宫里得宠,会被骂作妖女;男子在朝廷上计谋献得多了,会被皇帝冠以“功高盖主”之名,给家族带来抄家之祸。
甄婉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变冷,因为甄桃的滑胎,她将失去宠爱,导致了甄家仕途上的坎坷。
孟婵的入宫,将代替甄桃得宠,孟家会得到提拔,甄家的覆灭轮转,开始了。
甄婉握紧拳头,活过两次的她有着比同龄人更精明的头脑和狠辣。
孟婵,若是太聪明伶俐了,是绝对活不过两年的;但要是太傻,要活过三年也是不可能。这入宫为妃啊,皇帝的女人,名头倒是好听地紧。
但要活的长久,又得到帝王的宠爱,一定得是人精。既要会看宫里各位娘娘的脸色,还要会揣测帝王的心,知道他想要些什么,并不让他厌恶自己。
这样,才能在宫中立于不败之地。不然,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尸骨,都不知道会被扔到乱葬岗还是被狗吃。
甄婉越想,脸上的冷笑就越深。飞鸟尽,良弓藏。她重生前的命运,不知会不会在重现在名为孟婵的女子身上。
在旁边的丫鬟看着自己家的主子这般冷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弱弱的开口道:“主子……"
下一刻,她就闭嘴了。因为主子的事,永远不是她这种低贱的奴婢可以过问的。就算挨打,也要咬牙承受。
被打断思绪的甄婉确实很生气,一口气喝完苦涩的中药,把空碗拿给丫鬟:“把蜜饯放在桌上,你先下去吧!”
丫鬟放下手中装有蜜饯的小碟,再接过甄婉拿过来的空碗,“奴婢告退。”然后就往门外走去。甄婉冷眼看着丫鬟的背影,这丫头倒也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犀利货。
“等等,”甄婉喊住那个走向门口的丫鬟,“给我去打听打听,那个孟婵的为人性格怎么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货色能让皇太后这么挂心。"
那丫鬟回过头,对着甄婉行了一个礼,“是,小姐。”然后才转身离去。小姐刚刚也太无所畏惧了,怎么能当面议论皇族呢?就算她是个卑贱如蝼蚁的下人。
一个时辰后,丫鬟回来汇报消息给甄婉了,“那孟婵,乃孟家之嫡女,虽主母已死但倍受宠爱,皇太后早就有让她入宫之意,但因为孟婵……"
“为母服丧错过选秀时间?”甄婉猛地一摔手里的蜜饯小碟,“这我都知道了,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的是孟婵的为人性格!”
面对多怒的主子,丫鬟只是微微一抖,很快便恢复冷静,“那孟婵心性善良,性格活泼,十分天真可爱,见过的人都说十分讨喜。”
甄婉听了,有些好笑。原来如此。越是天真无邪,越是不会有野心。太后这种举动,会让孟家效忠于她,还会让孟婵对她心存感激。
皇太后这盘棋,走的棋路可真是好啊!甄婉想,只是可怜了她的傻妹妹,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希望她此后看得清这罪恶的世界。
“小姐,姜将军求见。”又一个丫鬟进来,对着甄婉道。
“不见。没看见我正病着吗?”甄婉好声没好气地对丫鬟说。
那丫鬟歪了下脑袋,“可姜将军说,没事不要老装,要是真装出病来,就不好了……”
“来人!给我更衣!”甄婉打断她的话,“你,去让他在花厅里等着!”这姜鸠,总是能让她变的容易暴怒。越是容易动怒,就越多破绽。
所以甄婉有时候讨厌姜鸠。他总是能让她变得不像她。还有,凭什么说她是装病?她感染风寒明明就是他害得!
当甄婉怒气冲冲地带着两个丫鬟赶到花厅时,姜鸠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甄婉默默地在心里把姜鸠骂了个遍,然后强扬起一个微笑,“哟,什么风把咱们大将军给吹来了?我府上简陋,实在留不起贵客,还请将军见谅。”
姜鸠挑眉,留不起贵客?这是要赶他走了?
姜鸠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随手一扔,扔进了甄婉的怀里,“我听闻甄小姐生了病,这是在下送给甄小姐的礼物,望真小姐早日康复。”
送完东西后,姜鸠躬身做了一个礼,“在下告退。”然后就往进来时的路往回走。
甄婉愣了愣,回答道:“慢走不送。”随后看了看姜鸠扔给她的东西:是一个做工精良的长盒子,盒子的边缘镀了一层金,拿在手中格外有份量。
甄婉挥手示意丫鬟退下后,打开了姜鸠送的盒子,只见里面一只簪子静静躺在里面。那簪子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样式也十分新颖,一朵白莲半开半闭。
莲,清高脱俗也,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半开半闭的白莲,既显得妖媚娇羞,又显得清凡脱俗。甄婉不由得红了耳尖。
“笨蛋,哪有人生病送簪子的啊……”话是这么说,但是甄婉上扬的嘴角和脸上的喜悦确实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在皇宫里,却不是那么的祥和……
“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孟家嫡女入宫?她明明错过了选秀时间!"一声质问从皇太后的宫中传出。
“怎么,错过选秀就不能进宫吗?孟婵是为母服丧才错过的!如此孝女,就不能进宫了吗?”一声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道。
“朕……”皇帝一时语塞。难不成他的后宫是有人想来就来的?那还不乱了套!
“哀家决定的事,皇上就不要再这么戳戳逼人地质问哀家了!”皇太后的语气放软了些,“哀家只是怕孟婵太孤单寂寞了,才宣她进的宫。”
皇太后都放软了语气,若是此时再继续逼问下去,就是皇帝的错了。估计第二天皇帝不孝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皇帝垂下头,拱手做了一个礼,“全凭太后安排。”
听到这话,太后才开始变得和颜悦色:“哀家就知道,皇上是最明事理的人,先帝当初果然没有看错!”
又扯上了先帝。看来,今天孟婵入宫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啊!皇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皇太后挥挥手,“皇上你先下去吧!好好安排孟婵入宫的事,哀家累了,没办法帮你了。”皇帝点头,离去。
皇帝回到自己寝宫后,把所有奴婢太监退下,开始拼命地摔着宫里的东西!
“这老妖妇!半截身子都进了黄土,还想把手伸到朕的朝堂上?还想拉拢孟家?呸!”皇帝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
不能太大声,万一被有心的宫人,或是皇太后的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皇帝终于冷静下来,唤了自己的贴身太监进来收拾收拾,然后就前往御书房,去拟写圣旨。
“孟氏嫡女孟婵,天真烂漫,贤慧淑雅,朕奉太后懿旨,将其接入宫中,册封婕妤。”
在太监的尖细嗓音中,后宫的各位娘娘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一个小小的孟婕妤,对她们这种身处后宫,心计深似海的女人来说,就像一只白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