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张春晓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证据?”
仿佛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田美美却没出声,将一根红色的发带递给张春晓。张春晓接过,细细地看了看,那是平儿来的第一天,她亲手给平儿绣的。虽然技术比起绣坊里面的绣娘们来说那是惨不忍睹,但是平儿十分珍视,每天几乎都在带着它。
“那条发带我丢了好些日子了,总是找不到!”平儿见是自己的发带,攥紧了晴和的袖子,大声地说道。
“这发带是从哪儿找到的?”张春晓沉声问田美美说道。
“在库房,一个靠近衣架的角落。”田美美回答道。
张春晓则攥紧了那条发带,似乎有些心痛一般。毕竟是自己的心血送给了别人,却遭到这般对待,想必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难过的吧?
“春晓姐,你看,就是这个小姑娘,”红湘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一般,忙开口说道,“这个小姑娘口口声声说她对你忠心,结果就做出这样的事,还乱丢你的一番心意。平丫头,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子做很让人心寒吗?”
“我没有!”平儿大声地喊道,整张脸上写满了愤怒。
然而平儿的话音未落,就听见了一声耳光响亮地声响。但是这个耳光,并没有抽在平儿的脸上。
红湘的脸猛地偏向一边,愣怔着用手扶住自己红肿起来的一边脸庞。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张春晓,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仿佛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她有些害怕,不免捂紧了被打疼的脸。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平儿身上。
“你这个坏人!”平儿指着她大骂道。
“平儿只是个孩子,你竟然把这么恶劣的行径安插在她的身上,红湘,我以前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狠毒啊。”张春晓冷声说道,似乎对这个人失望透顶。
“你……春晓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听不懂?”红湘捂着火辣辣的脸,有些惊愕一般地说道。倒不是被冤枉了的感觉,倒像是被戳穿了一般的感觉。
“你听不懂?”张春晓冷声说道,“你一个始作俑者还在跟我装?你做了这一切,在为你谋利的同时还想要拉平儿做你的替罪羊。你的心可真是狠毒啊,平儿才是个八岁孩子,怎么可能有你这样深的心思!”
“春晓姐,你指证人得有证据吧?”红湘见事情已经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满是对她的狡辩,“证据在哪儿?”
“你要证据是吧?”行,既然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张春晓也就成全她一次。她拿来两个盒子,放在她面前说道,“你闻闻,你觉得哪个熟悉?”
红湘一看其中的一盒就明白了,那是芮胜斋新出的腊梅粉,而另一盒,就是瑞福祥的玫瑰花粉。她只是低着头,不想说什么。
“没话说了对不对?”张春晓冷哼一声,收起那两盒东西,冷声说道,“你身上明明就是芮胜斋刚出的腊梅花粉,你却偏偏说是瑞福祥的玫瑰花粉。而那天我们在库房,闻见的就是腊梅花粉的味道。”
“我……我记错了,”红湘忙抖抖索索地说道,“我记错了,我以为我买的是玫瑰花粉来着,我也忘了是腊梅的。”
“那你的记性可太不好了。”张春晓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那可能是别的姐妹,或者是我白天去那里拿丝线布匹的时候留下来的,怎么能指认是我呢?”红湘接着狡辩说道,似乎死到临头不死心一般。
“别的人?”张春晓冷哼一声,“你也明白,芮胜斋的胭脂水粉对于姐妹们来说有多贵,根本就是负担不起的奢侈品,我呢,基本上是不用这些的。所以整个绣坊几乎没有人用这种东西,而有这个例外的人,整个绣坊,只有你。”
张春晓冷冷的声音戳穿了红湘的所有坚持,她似乎在想着什么辩驳的理由。可是张春晓丝毫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接着说道。
“你如果刚才承认这是腊梅花粉,我可能还不是那么怀疑你,但是,”张春晓接着说道,神色愈发地冰冷,“你偏偏就心虚,否认了这一点,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是我做的,”红湘似乎冷静了许多,像是垂死的挣扎一般坚定而无疑,对张春晓说着,“就算绣坊里面没有姐妹会有,那其余的人也总会有的。”
“没错,但是,”张春晓将自己手里的发带靠近了红湘一些。红湘似乎神色一凛,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这条发带上面的味道,你能反驳吗?如果是外面的人,我想不会麻烦到用平儿的东西来栽赃她吧?”
红湘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样瘫在地上,整个人都仿佛没了生气。
“除此之外,也有人看见你从后门带着个包袱出来,还有人看见你经常往后门跑。账房先生跟我说你不止一次地跟他打听过库房的要是被我藏到了哪里。你若不是真的心里有鬼,怎么会那么准确地指证平儿,还认定那个发带就是证据?”
张春晓一条一条地跟她罗列着自己找到的证据,一条一条都将红湘往死路上面逼。而其余的人,看着她的眼神,有鄙夷,有愤怒,有不可思议,更多的则是惋惜和哀叹。为什么曾经一起关系那么好的姐妹,最后竟然是害了所有人的人。
“还不打算招吗?”张春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春晓姐,你别说了,都是我做的。”红湘只好认下,对她说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讲,你怎么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我原原本本地讲!”张春晓冷哼一声,撇过头不想去看她,冷声逼着她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红霜凄凉地笑了笑,随即看着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恨意:“春晓姐,你说你待我不薄,你说所有人都把我当姐妹,可你真的是这么做的吗?”
说完,她指着田美美,冷笑一声,言语里满是怨怼:“她刚一来,你就对她特殊对待,所有姐妹都没有她这般待遇。我努力了那么久,做的东西从来都入不了你的眼!而她就那么轻易地把所有都得到了。”
“那是因为她够资格,而你不够,你若是能拿出让我赞叹的实力,我也给你同样的待遇,我又不是没有跟姐妹们说过。”她冷冷地说着。
“是啊,可是就连平儿,平儿这个小孩子都比我们这些跟你任劳任怨的姐妹们好!”红湘似乎忍不住了一般,指着平儿,双目猩红。平儿似乎吓怕了,赶忙往晴和怀里钻。晴和紧紧地护着平儿,步步后退,不让她伤害平儿一般。
“那是因为平儿还小,你难道还要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吗?”张春晓扶着额头,似乎受不了她的好胜欲一般。
红湘凄凉地笑着,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生活,凄厉地开口说道:“那我呢?我从小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面长大,好不容易才出来,结果娘重病,家里的人又因为这个而要挟我,我能怎么办?绣坊里面给我的待遇,也没有办法帮我解决!”
“于是,你就联合了我们的同行,帮他们干掉我们的同时,也获得一笔不小的报仇?”田美美一语点破。
“没错。”红湘点了点头,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张春晓看着她这样子,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如果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在七天前就过世了,她会不会坚持不住呢?
“的确是我嫁祸了平儿,平儿,姐姐在这儿跟你说一声抱歉了。”红湘弯腰跟平儿说道。平儿虽然仍旧有些瑟缩,但是眉目中的恐惧已经消散了大半。
“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怎么可能不帮你?你何苦这样?”张春晓有些无奈地说着。
“我何苦?可是那一段时间,春晓姐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敢吗?”红湘似乎并不想提起那时候自己的心情一样。
张春晓更是说不出来话。她那般冰冷只是觉得红湘有些过分,而采衣她扫一眼就放下是相信她的手艺。可是在她眼里,那一切都变了样。
“我其实跟你一样,我的经历,可以说比你惨很多。”绣坊一片死寂,在众人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忽然田美美开口说道,声音比任何人都冷静。
“什么?”红湘笑了笑,似乎并不相信一般。
“如果你经历过,被爱人诱骗,然后背叛,然后失去了自己唯一一个孩子,永远没有生育能力。然后看着喜欢的人娶了别人,自己却被父亲和弟弟压榨最后一点青春,你就明白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田美美说着,似乎已经不惧怕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了。
张春晓愕然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些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