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崔忠华拧紧了眉头,语气十分冷淡地问眼前的人道。
“臣妾见皇上神色疲惫,便想着为皇上解忧,”白流霜被崔忠华这般警惕且充满敌意的神情给吓得不轻,她颤抖着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香料给崔忠华看了,“臣妾得了一个好方子,听说这样能安神解乏,臣妾便想着,给皇上试一试。”
看着她手中的香料,崔忠华好像放心了一样。他只是冷哼一声,一甩袍袖,回到自己方才的座位上面,接着去批阅奏折了。
白流霜战战兢兢地看着崔忠华,注意着他接下来到底还有什么要做的。但是崔忠华只是耐心批阅公文,仿佛并没有当白流霜存在一样。白流霜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准备的香料全都放进了香炉里面。
不得不说,这香料的作用的确是好,崔忠华也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轻松了很多,仿佛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没有到昏昏欲睡的地步。白流霜见他没有赶自己走,便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拿起砚台里面的墨条,接着给他仔仔细细地磨墨。
崔忠华听见了墨条摩擦砚台的声音,他斜眼看了白流霜一眼,只见她低眉,肤如凝脂,一双手白皙若羊脂玉,神色安静而恬淡,昏黄的灯光反而衬得她温柔而娴静。再加上她人又生得姣好,这么看来的确是赏心悦目。
只是看着好看而已。
崔忠华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多看一眼。他只是接着批阅自己的奏折,时不时将笔放入砚台蘸取墨汁而已。白流霜见他没有排斥自己的存在,暗暗庆幸,接着只是认真磨墨而已。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做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让他至少对自己不那么排斥。
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崔忠华批阅的奏折,写的都是如何弹劾自己家的内容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流霜只觉得自己手已经酸软不已。她皱了皱眉,似乎已经没有了力气。她这才放开了墨条,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好似这样就会舒畅很多。
“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崔忠华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疲惫,于是开口对她说道,语气也客气了许多。
听到这话,白流霜欣喜不已,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用正常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她于是点了点头,十分愉快地跪安,然后赶忙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去了。
看来这第一步,完成得很是圆满。
她走后没多久,揽月殿的人就派人过来,问崔忠华道:“皇上,皇后娘娘问您今晚还去不去那边休息。”
崔忠华刚想要答应下来,却仿佛沉吟了片刻,对那人道:“你回去回你们娘娘的话,就说今日朕还有政事未处理,便不去了,让你们娘娘早些歇息。”
那人于是躬身行礼离开。崔忠华并没有接着去批阅奏折,而是停了下来,低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而那天晚上,真的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翌日,白流霜并没有急着去崔忠华那边进行下一步,而是接着去了太后的宫里。这一次,她是真的穿着素淡,打算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她也不似上次那番心急,见到了太后,的确表现出了一副温柔顺从的样子,这不由得让太后大感意外,好像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白流霜了一样。
“太后不必焦心,只是臣妾觉得,之前是臣妾太过于飞扬跋扈了些,现如今该改一改性子,懂事一些为上。”白流霜听太后说出了疑虑,也只是笑了笑,尽量使自己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太后虽然仍旧有些狐疑,但是听她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也就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也算是温和了一些。
“太后娘娘,臣妾还有一事,还希望太后娘娘能成全。”听到太后并没有再提出什么质疑,白流霜便松了一口气,她深深地呼吸一口,然后开口谨慎地对太后说道。
“有什么事便说吧。”太后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便也好脾气似的想要听她说一些什么。
白流霜便鼓足勇气,对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妾想之前做过的事情,实在是愧疚,于是想和太后一起,礼佛祈祷,来为皇后和小皇子祈福,为江山社稷祈福,也算是做一件善事了。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说完,白流霜还俯身朝着太后行了个大礼,似乎在表示决心一样。
这句话是真的让太后倍感意外。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白流霜,似乎对她的话还心存疑惑似的。她怎么忽然会这么说?白流霜现在的脾气,可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的。
“你先起来吧,既然你有这份心,不如你就从明天开始,跟哀家一起吃斋念佛。不要以为哀家是在给你机会,哀家只是看看,你的心够不够诚恳。”但是只是吃斋礼佛,并没有任何错漏。太后也只好先答应下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臣妾多谢太后恩典。”白流霜仿佛十分高兴似的,对太后十分喜悦地拜了又拜。
白流霜仿佛性情大变一样的表现,确实是让崔忠华和太后都有些不适应和不自在。那天,太后便叫来了崔忠华,跟他商量这些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太后将今日白流霜在自己面前的反应说了一遍,然后开口问崔忠华道。
崔忠华沉吟了一会儿,他知道白流霜绝对是另有所图,不然不会忽然这么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要么就是和白家有关,要么就是她只是想要争宠而已。”
“你的想法和哀家是一样的,”太后欣慰似的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崔忠华所说的一样,“那依你看,这事情该怎么做呢?”
“还能怎样?和以前一样便好。”崔忠华似乎不屑一顾似的,对于白流霜来说,他没有半点情意。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她依旧是白流霜,肯定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皇儿,你可想好了?”太后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崔忠华的反应并不是很看好一样。
“难不成母后还要让儿臣对她也态度大变吗?儿臣做不到,况且春晓正怀着儿臣的孩子,儿臣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不就相当于背叛了她吗?况且儿臣这辈子也不会背叛春晓分毫,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儿臣做到?儿臣是不会同意的。”崔忠华还没等太后说完,就十分急切地说着,似乎很不赞同一般。他知道这样做,对于张春晓的影响有多大。他心里只有张春晓一个人,便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心思。
“不是让你背叛春晓,”显然,太后也没想到崔忠华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连忙安慰道,连忙对他说着,“只是现在,你需要稳定白家和白流霜而已。”
“那么儿臣除了这办法,还会有其他的,还请母后不要再说了。”崔忠华闷闷不乐似的,只是没有把话说得决绝而已。
“只是现在有个机会,你难道要让这个机会溜走吗?”相比于崔忠华的急躁,太后反而十分耐心而好脾气地对崔忠华说着,“本来后宫就她们两个人,你的偏心已经是很明显了,在外面看了,也是不妥当的。本来你就应该雨露均沾,这样,也好稳定后宫人心。”
然而崔忠华却并未有所动摇,他本来只是想要张春晓一个人,白流霜还是当初迫于无奈才纳为妃子。他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十分不是滋味,恨不得当场就废掉白流霜。
然而还是迫于白家现在的权势,他闷闷不乐地想着。
“你也知道,前朝和后宫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对春晓专情,早就已经穿得风风雨雨,白家肯定也明白了这一点,你觉得,白家的人听见他们女儿在宫里面受冷落,会好受吗?”
崔忠华忽然沉默了下来,他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所谓稳定人心,并不是稳定白流霜的心,而是稳定白家的心。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要做的是什么,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崔忠华似乎颇为无奈。他似乎仍旧是抗拒的,不愿意去做这一步。
“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然而太后比他还要不为所动。她明显能看出来白流霜的心思,这样顺水推舟,无疑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现在崔忠华依旧满脑子想的都是张春晓。他只是想到,张春晓若是知道了这些,心里会有多么难过。他无法做出背叛张春晓的事情,而在他这边,更难说什么雨露均沾。
“你不用担心现在需要做些什么。现在她还在跟着哀家礼佛,等到时间到了,哀家自然会提点她,这些,你不用担心。”太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便立刻先安抚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