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张春晓面上仍旧是温和的微笑,仍旧是略带憔悴和沧桑。这幅神情让熙和看了都有些佩服。真的是一点都让人看不出破绽。
不过也算是很委婉地拒绝了白流霜,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要给她东西。
“娘娘这话说的,虽然臣妾称您为娘娘,但是到底娘娘和臣妾是一家姐妹,相互照顾是应该的。”白流霜却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继续玩味而嘲讽似的笑着,想要接着羞辱羞辱张春晓一样。
然而张春晓却话锋一转,脸上忽然带着欣慰又带着一点点得意的微笑,对白流霜说道:“那既然妹妹坚持要给姐姐带的话,姐姐怎么能辜负妹妹的一片心意呢?那姐姐过几日便让人去妹妹宫里拿,妹妹可要准备好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下轮到白流霜哑口无言了。她咬牙切齿,懊恼不已,不由得在心里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她干嘛刚才非要撑个面子非不要见好就收呢?这下好了,玩大了,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心疼不已,崔忠华最近赏她的新茶就那么几包,还要全都给出去。她不免心疼起自己来,新茶都没了,她以后还喝什么?
“瞧娘娘说的,臣妾哪里会开您的玩笑?您放心,臣妾回去就准备好。”白流霜只好咬咬牙,强撑笑颜说道。失什么也不能失面子,不然以后还要被笑话小气。
真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所以,今天皇后娘娘找臣妾有什么事吗?”白流霜强笑着问道,她只想赶紧结束了赶紧走,不然她也不确定接下来可能被张春晓给讹走什么东西。
“听说,你昨天侍寝了?”张春晓这也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她默默垂下眸,又恢复了哀伤的样子,好半天,才开口强做温和地问道。然而无论如何,悲伤的语气还是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啊呀,没想到,宫里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白流霜洋洋自得,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找她来的。她不免偷偷笑了笑,其实,她早也清楚张春晓已经明白了这些事情,不然她怎么好在张春晓面前耀武扬威呢?
“自然是灵通的,宫里就这么大。”张春晓苦笑了一下,开口很是悲凉。没错,本来跟皇后请安的妃子该是一排一排的,然而现在这里不过张春晓和白流霜两个人罢了。
“皇上对你好吗?”张春晓仿佛一个怨妇一样开口问白流霜道,听见这个问题,白流霜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自取其辱的话,还会从张春晓的口中说了出来。
“这个皇后娘娘放心,皇上对臣妾很是温柔。”白流霜低下眉眼,轻轻地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着。
听到这话,张春晓的某种似乎有震惊之色,她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差一点就扶不住,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看到她这副模样,白流霜反而有些担心了。
她若是撑不住,不小心跌落下去伤到胎儿,栽赃在她的头上可怎么办?
“那自然是极好的,”所幸张春晓还是稳住了。她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强撑着开口说道,脸上的微笑也都是假装出来的,“皇上待你好,那本宫也放心了。你我共同侍奉皇上,本来就应让皇上雨露均沾。你能伺候好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那是极好的。”
“皇后娘娘说得可不是,天底下,可是少有像您这么豁达贤惠的妻子了,”白流霜心里早已经心花怒放,窃喜不已,她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开口便是揶揄,“娘娘早已经怀有身孕,为皇上开枝散叶立下大功,那臣妾,自然要加把劲,紧随其后了。”
白流霜这边嘲笑着张春晓,殊不知张春晓心里也在嘲笑着白流霜。她心里无比平静,居高临下像是一个审判者一样,看着白流霜像个小丑一般在自己面前跳梁。白流霜每说一个字,她便在心里嘲讽一次,便更加期待着看她接下来该怎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果然,下一个字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如果真的可以,她恨不得直接笑出声来当场嘲笑她。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要有一天让白流霜自己发现自己做了一场一个人的春梦,自己强装笑脸却在一点一点打自己的脸,自己懊悔不已却还要死命强撑。
那才有趣。
“那是极好的,本宫乏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当然,表面上,张春晓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沧桑而颓唐的弃妇,而白流霜是胜者,是上位者。所以张春晓也十分配合,对白流霜苦笑了一下,说道。
“好,那皇后娘娘就好好休息,千万要注意身体和心情,安心养胎才是。”终于能走了。白流霜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还不忘揶揄张春晓两句,话里话外都是胜利者一般的傲气。
张春晓似乎全身都颤抖了一下,她强撑着点了点头,然后连忙被熙和扶了回去。那边白流霜也俯身告退,忍着笑意快步走出了揽月殿。
然而等白流霜走了以后,张春晓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她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不行了,她若是再多呆一秒钟,可能我就暴露了。”
然而外面的白流霜也是狂笑不止,似乎在庆幸自己的胜利一样。
然而胜利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白流霜就真的笑不出来了。因为张春晓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而自己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处子之身自然不可能有孩子这件事情,只是心急如焚焦头烂额,暗暗哀叹自己运途不济,没有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怀上孩子。她更是懊恼自己算漏了一步,为什么千算万算就是忘了给太医院要一个灵验的怀孕方子。
“太医,您再看看,真的没有一点动静吗?”白流霜急切地问给自己请脉的太医道。
太医松开了把着白流霜的脉的手,为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明明就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会有喜脉?只是崔忠华之前嘱咐在先,他也只能装作惋惜似的,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娘娘,微臣已经诊断数次了,确是没有。”
听了这话,白流霜懊恼不已,这下好了,太医是不会骗自己的,这么多次都没有诊断出来,那就真的是没有了。
“那,请太医给本宫开一个方子吧。”白流霜只当自己这一次不幸,便跟太医索要了一个方子,想方设法调养使自己有孕。
然而就是自崔忠华第一次留宿在她那边开始,崔忠华的态度就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不仅每一次都回绝白流霜,就连钟灵宫都很少涉足。白流霜心急如焚,搜肠刮肚地想着办法。
太后已经闭门谢客,太后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她便咬咬牙,直接去了议事厅,想要照着原先的方子去行事。
第一次还真的成功了。然而就是那次后,议事厅她再也没有被允许涉足过。她也根本就不知道,崔忠华也用了同样的方法逃脱,并且去了张春晓那里批了一晚上的折子。她只当自己又一次侍寝,然后满心欢喜地让太医来给自己诊断。
也自然而然,没有诊出喜脉。
眼看着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白流霜心急不已。现在的崔忠华是真的不让自己近身,日日守在张春晓的身边,那她从崔忠华这边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懊恼不已,连忙咒骂着自己的运气,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其实是被崔忠华耍得团团转。她只当自己是真的时运不济,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衣柜的深处暗格里,拿出了那条浅灰色的手帕。
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油然而生,然而她很快便将那想法抛却出去。一方面她并不想背叛崔忠华,另一方面,若是被发现了,那可真的就是杀头大罪,弄不好还要牵连到家人。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将那手帕捏在手里,焦急地想了很久。
然而想到了张春晓的孩子,想到自己在宫里面的地位,又想了想自己前前后后“侍寝”的日子。
白流霜咬了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控制好时间,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陈文杰自己便是一个把柄,她若想去做什么,陈文杰应该都不会拒绝。
虽然风险很大,但是相比较而言,也比在民间随便找一个人要安全许多。兴许是柳儿的事情让她暂时还没有胆量弄出人命,而陈文杰,本身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的感情,就已经决定了他一定会闭紧了嘴巴。
白流霜咬了咬牙,狠命地将负罪感从自己心里清除出去。她不是背叛崔忠华,她只是迫不得已。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将另一个选择陈文杰的理由,深埋起来,当做自己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