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包括到了府里,刘瑾煜的一举一动都几乎招致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看着刘瑾煜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穿着喜服,一个人回来,就明白都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街上的那一幕,就算是刘瑾煜不说,就算是没有人有心去传,基本上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毕竟万人空巷的局面不常见,而万人空巷后的苍凉更不常见。而且一个人结着婚却被人抢去了新娘,那更是少之又少了。
剩下刘瑾煜孤苦伶仃,任何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话,安慰吗?他好像并不需要安慰,可是其余的话,根本更加说不出口。
最终,只能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你回来了?”然而等他回到府上的时候,除了早已经得了消息,将身上的礼服换下的刘瑾煜的父母以外,县令也来到了他们府上,见他回来的时候,平平淡淡地开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回来了的话,那我们就商量点事情。冯员外家的女儿冯依依现在也及笄了,我感觉你们挺合适的,我也问过他们家了,他们家对这事还是同意的。你等明天去府上与人家下聘吧。”
虽然是轻描淡写平平淡淡的语气,但是刘瑾煜仍旧能感受到里面无声的胁迫和威严,就像是县令惯用的那种对人说话的感觉。这不像是跟亲戚说话,也不像是跟晚辈说话,而像是上级对下级说话,语气里面充满了命令。
而这一切,本能地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直截了当地就想要抗拒。
“我不去,我既然不喜欢人家,那我何苦耽误人家?”刘瑾煜在经历了一番斗争之后,还是断然拒绝了县令的要求。
然而就是这一次拒绝,让县令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还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胆敢去挑战他的权威和决定的人。可以说,他本就气急,而刘瑾煜,刚刚好撞在了他气急的这个时候又惹他更加愤怒。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
“你这话说得轻巧啊,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的人呢?没有显赫的地位就算了,今天早上还让人给半路抢走了,还是摄政王抢走了。你自己的脸面呢?我们家的脸面呢?我的脸面呢?这就是你喜欢的结果,你自己看看吧!”
县令怒不可遏地说着,仿佛把心里面所有的怒火都撒出来了。他指着刘瑾煜的鼻子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想要把他骂醒,让他羞愧不已,赶紧去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然而刘瑾煜天生反骨,自然是不答应的。他挑了挑嘴角,对县令尊敬但又坦然地开口说道:“抱歉,伯父,我真的不能听您的话。我这辈子,就算是娶不了春晓,也不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你!”县令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除了气愤,就是疑惑。张春晓不过是一个村姑,只是听说很能干很好看而已,她到底有什么资本,能让自己的侄儿如此惦记?能让自己的侄儿对她,一见倾心?
“给我滚回去,没有允许不准踏出房间半步!”刘瑾煜的父亲见状,忙上前一边对县令好言相劝,一边对刘瑾煜怒喝道。刘瑾煜也没有任何反抗,只不过是微微欠身以示抱歉,就回房去了。
他不想再争执什么,没有什么意义。他能做的不过是无声的反抗,不过是能将自己的不情愿摆出来,并且誓不会同意而已。
况且,听说那个冯依依,也是个不省油的主儿。能和白流霜交情不浅的人,那绝对不是一个好应对的人。
因此,刘瑾煜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惩罚,自己倒是清净。
而崔忠华那边,他成功地将张春晓接回了自己的府上。他亲自将张春晓扶出了花轿,紧紧地和她十指相扣,准备把她拉进自己的府上。
“等等……我,我还不想这个时候进去。”张春晓见自己来到了崔忠华真正的府邸面前,忽然摇了摇头,不住地往后退着,整个人都是抗拒走进去一样。
“怎么了?”崔忠华忽然紧张起来,更是紧紧地不想松开她的手。他现在几乎是草木皆兵,就算是一点变故都可能会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张春晓,这一回自然是更不会让她逃离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张春晓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轻笑着回握住了他的手,轻声温柔地表示安慰一样地说着,“之前明明住的是那样的房子,现在却……真的不习惯。可能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茅檐低小的日子吧。”
崔忠华明了了一般,他轻轻笑着,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她温和地说道:“你放心,不管我们在哪里,我这个人整个都是你的。跟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话让张春晓听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疑虑或者是怀疑,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暖意。她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拉紧了他的手,对他商量一样地说道:“但是,我还是想要回去一趟,我想跟我爹娘好好说一说今天的事情,也让他们,有所准备。”
“好,那我们把衣服换一下,我跟你一块回去。”听到这句话,崔忠华仿佛了然了一样,自然点了点头同意下来。张春晓看着自己的喜服,也明白确实这样直接回去不大妥当,便和崔忠华换下了身上的喜服后,才跟着他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而自己家里,张老三和王氏早已经惴惴不安。他们听说了在半路发生的事情,也听说了崔忠华真实的身份。待到张春晓和崔忠华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惴惴不安,手足无措,甚至张老三已经作势要跪下朝着崔忠华问安。
“爹,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张春晓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扶起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父亲却挣扎着不想让她阻止自己,仍旧是一副低着头行礼的样子。
“伯父,您不必这样,在你们这里,我就是崔忠华,没有别的身份。”崔忠华也忙上前去要扶起张老三。然而张老三更是惊恐地躲闪,仿佛不想触到他一样。
“不,草民卑贱之身,怎么能攀附得上摄政王殿下?不用劳烦,草民给摄政王请安。”张老三嘴里惶恐而恭敬地连声说着,仿佛要把自己的头都低到地底下去。
张春晓和崔忠华的心里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自己最亲的人,到头来竟然生分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到底还是发生在了他们的面前。
“爹,您真的不用这样,他现在,还是原来那个崔忠华,您大可还把他当做那个村夫,”张春晓等张老三自己起来以后,对他温和地说道,指着崔忠华,让他看现在崔忠华诚恳的样子,眉眼里面满是坚定,“您看,他现在对您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不对?”
崔忠华的神情仍旧跟原来一般,真诚而恳切,脸上没有了在京城朝堂时候的威严和决断,没有了身为摄政王的高高在上,有的只是一个属于普通农夫的憨厚和老实,一个普通人的忠心和真诚。
“您放心,就把我当成原来那个崔忠华,就好了。”崔忠华说着,脸上满是诚恳的微笑。
张老三和王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忙让崔忠华和张春晓坐了下来。四个人很快也便没了那么些顾及,说说笑笑,就好像是原来一样。
慢慢地,张老三和王氏感觉出来了崔忠华的真诚,也的确发现他没有摆架子,于是不那么拘束,对他的好感也是油然而生。
“那,你们现在,算是……”王氏看着两个人,最终还是试探一般地开口问道,仿佛不放心他们之间一样。
“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婚,不过……”崔忠华看着张春晓的侧颜,轻轻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转而对两个长辈诚恳地说道,“我这辈子,只认定她了,所以,请伯父和伯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春晓的。”
“今天,真的是让人提心吊胆的,你们得好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氏叹了一声,她和张老三本来都已经准备去刘瑾煜的府上,等着完成婚礼,然而路上却被人怀着歉意地请了回来。他们才听说了崔忠华半路抢婚的事情,也听说了崔忠华的真实身份。
两个人大惊失色,也有些张皇。毕竟自己的邻居原来贵为摄政王,这是任凭谁都无法去接受和相信的事情。但是三人成虎,每个人都在说的时候,也就明白这些事情是真的了。
张老三和王氏因而惴惴不安又有些震惊地等着他们的信儿,也同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刘瑾煜。自己的女儿公然在婚礼上逃婚,虽然对象是她喜欢的人,但是这样对刘瑾煜来说,到底还是不公平的。
两个人因而连忙将刘瑾煜的聘礼全部退还,只是等着自己女儿和那个人回来,给他们一个妥当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