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杰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同一般说道:“事关重大,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世子殿下。”
“怪我,最近心思都没有放在皓儿身上。”崔忠华不免懊恼又自责地说道。他的确是没有将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崔辰皓的身上,如此才会让历清子有了可乘之机。
崔辰皓现在不过十岁出头,还是心智根本没有成熟的时候,若是让他这个时候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受他们控制,等到将来,别说是等崔忠华给他打好江山再退位了,恐怕,他已经听从那些人的话,从背后捅他一刀。
那到时候,就算是崔辰皓做了皇帝,有什么用呢?到底,江山还是落入了他人之手。
“现在发现,还为时未晚,早些挽回比什么都好。”陈文杰沉默了半晌,对崔忠华开口说道。
这些话说出口,陈文杰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这些话,本来都是应该给他说的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文杰,”崔忠华也认可似的点了点头,对陈文杰由衷地说道,“你们昨天没有什么事吧?文馨和小初微现在情况如何?”
“馨儿没什么事,就是心情有些受影响。小初微的烧退了,还在将养。”陈文杰老老实实地答道,不免心里仍旧有些愧疚。
他昨日,要是早些回去,似乎情况会好很多。
“那就好,你回去赶紧去照顾她们母女俩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说着,崔忠华对他摆摆手,似乎在催促他赶紧回去似的。
陈文杰心里其实也早就想赶紧回去了,他听到这话,也就连忙作揖告退,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他不知道,崔忠华对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是关于陈文杰的。
对不住了,兄弟,必须得委屈你一阵。但是崔忠华他没办法,他心想着,必须这么做。
崔忠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议事厅内坐了多久,想了多久。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连忙问身边的人现在的时辰,确定了以后,连忙走出议事厅,往上书房的方向走去。
现在应该是下早课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过去,应该能碰见刚下早课的崔辰皓。崔忠华心里想着,不免加快了脚步。他必须早些见到崔辰皓,早些跟他说清楚一些事情。
顺便问一问翰林院的那些先生,他最近的功课如何。
到了上书房,他果然见到了崔辰皓仍旧坐在那里。他低着头,执着笔,一笔一划认真仔细地在纸上写着些什么。崔忠华一心只是认为崔辰皓在努力用功,因此倍感欣慰。
看来他这个小侄子还是随自己的皇兄的,从小勤奋好学,一直都没有变过。
“皓儿。”他开口温和地说道。
然而就是这一声,将崔辰皓给吓了个不轻。他抬头见到了自己的叔父站在门口,不免手忙脚乱起来。他忙乱了一阵儿,才意识到什么一样,然后赶忙起身,对着自己叔父行礼道:“给皇叔请安。”
“免礼免礼,快点坐吧。”然而面对崔辰皓的不正常的慌乱,崔忠华却毫无察觉,只当他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不免有些惊讶而已。他因此神情更加和蔼,上前连忙扶起了崔辰皓,让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然而他就是在那一刻,瞥见了崔辰皓桌子上的那张纸写的是什么。他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原样,然后笑着坐在崔辰皓旁边的位置上面,和蔼地开口问道:“皓儿方才在做什么?怎么见了皇叔那么惊讶?”
说着,他的眼睛还有意无意地往桌子上那张纸瞟去。崔辰皓有所察觉,然后急忙收回了那张纸,一边则强装笑容,对崔忠华说道:“没什么,皇叔,只是许久没见皇叔了,甚是想念,方才还念着皇叔,就见到皇叔了,自然是高兴的,所以不免慌了手脚。”
说着,崔辰皓还硬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对崔忠华连忙说着,像是在解释或者是掩饰着什么一样。
“这样啊,那现在皇叔不是在这儿了吗?”崔忠华了然一般,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装作全无所谓一般,继续对崔辰皓和蔼地说着,“皇叔之前确实是忙,然后对你冷淡了些,疏远了些。皇叔觉得很是抱歉,所以以后,皇叔会多抽时间陪皓儿,关注皓儿的功课,皓儿你说好吗?”
“啊?”崔辰皓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惊讶,他仿佛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情愿,但是嘴角还是笑着的,嘴上还是连连答应着的,“那可是太好了,皓儿一直希望皇叔能多多陪皓儿呢。”
“皓儿愿意就好了。”崔忠华笑了笑,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可是看人看面看神色看了那么长时间了,究竟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看不出来?
不过是现在不便于撕破脸而已,他不过是装作一副还跟自己亲近的样子,实际上,早就已经疏远了。
“皓儿,你最近都学了些什么?跟皇叔说说,让皇叔也听一听。”崔忠华干脆换了个话题,连忙对崔辰皓说着。这样的话题是最不伤人心的了,毕竟说的都是那些纸上谈兵的事情,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蒙不了人骗不了人。
果然,崔辰皓像是如释重负一样,连忙跟崔忠华讲了最近先生教的一些东西,还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他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一些想法倒是也很新奇。
只是崔忠华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眉头也拧得越紧。这些话,怎么可能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还是他从未接触过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后,说出来的?
他才意识到,崔辰皓是真的变了,真的似乎开始脱离他的管教,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如果这样下去,对他只有害处,没有利处,当然,对于整个大夏国,也有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些,都是先生教你的?”崔忠华细细听完以后,只是眉头紧锁,然后开口严肃而郑重地问崔辰皓道。
崔辰皓心下一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的,实际上,他并不是听先生说的,而是听历清子说的。他一向聪慧,自然一点就透,而至于上书房,他其实很久都没有来过了。他听说上书房的先生已经被买通,不会打小报告,然而总是不放心。
结果现在,难道真的出了问题了吗?
“是……是先生教皓儿的啊。”崔辰皓结结巴巴的,支支吾吾说道,似乎有些紧张了起来。
崔忠华眉头紧锁,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他能明显感觉到崔辰皓在说谎,可是若是不是跟先生学的,这些又能是跟谁学的呢?
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方才纸上的那些了。看来,他该去好好问问上书房和翰林院的那些人了。
正好,翰林院其实是归陈文杰管的,那么查起这些,就更容易了。
“好吧,皇叔还有要事要去做,”说着,崔忠华慢慢抚平了眉头,摸了摸崔辰皓的脑袋,温和地对他说道,“皓儿要好好听先生的话,要多多温书,将来,江山社稷,可都是靠皓儿了。”
“皓儿明白,谨遵皇叔教诲。”崔辰皓这才由衷地表现出乖顺的样子,对崔忠华老老实实地说道。
崔忠华欣慰似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上书房。崔辰皓在门口,目送他走远,等他真的走远了以后,才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连忙跑回自己方才的座位上,然后拿出了刚才那张纸。
他没有看见吧?应该没有吧?崔辰皓心里仍旧忐忑不安,看着纸上的字,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地想着。
那纸上,最右边,分明写着几个字:“晚辈皓儿致历叔父:”
而另一边,崔忠华则急忙赶到了翰林院。陈文杰正在召集翰林院所有学士商议事情,见崔忠华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连忙带着翰林院众人朝着崔忠华请安。
“立刻封锁翰林院,未有允许,翰林院内所有学士不可离开!”崔忠华厉声说道,仿佛带着怒气一般,威严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陈文杰感觉到大事不妙,但是不敢现在开口问,只好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崔忠华,冲他使眼色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殿阁大学士,朕有话要亲自问你。”崔忠华也瞥见了陈文杰给自己的眼神,于是开口不失威严地说道。陈文杰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来,跟着崔忠华去了后面的房间里面。他屏退了所有人,然后将门紧紧关上。
“出什么事了?弄这么大阵仗?”等确定隔墙无耳了以后,陈文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转身问崔忠华道,当然,同时也是压低了声音。
“出大事了,皓儿现在很是反常,我真的怀疑他现在已经被历清子控制了。”崔忠华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不免捂着脸,一副懊悔的样子。